凄冷的秋雨终于停歇,但西岐上空的阴云却并未散去。
边境叛乱的烽火与内部涌动的暗流,让这座本应充满生机的城池显得格外压抑。
丞相府内,姜子牙依旧昏迷,但守在榻前的姬昌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尚父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眉宇间那抹灰败之气也淡了几分,尤其那眉心处时隐时现的淡金辉光,似乎比昨夜更加凝实、稳定。
“《秩序养神篇》……尚父定是在修行某种玄功!”姬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不敢打扰,只是更加细心地照料,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惊扰。
而此时,姜子牙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之中。
借助《秩序养神篇》的运转,他那受损的神魂非但没有继续溃散,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铁,变得更加坚韧、纯粹。他对秩序之力的感悟,也水到渠成地突破了一层关键的桎梏。
在他“眼前”,那原本只是模糊感应的规则线条与因果脉络,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他甚至能“看”到西岐气运中,那代表“秩序”的淡金色光芒如何与灰黑色的劫气、暗红色的魔气纠缠、对抗;能“看”到边境叛乱的区域,那因杀戮与破坏而剧烈波动的混乱因果;更能清晰地“看”到,在岐山脚下的军营中,那颗潜藏在敖莽体内的“元屠魔种”,如同一个不断搏动的邪恶心脏,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扭曲秩序的暗红波纹!
秩序之瞳!
这是一种基于对秩序深刻理解而诞生的独特感知能力,并非神通,更近乎一种“洞见”。
它能让他直接窥见事物运行背后的规则状态与因果牵连,尤其是对那些扰乱秩序的存在,感知尤为敏锐。
“原来……内鬼在此!魔气之源,竟是如此!”姜子牙心中震动,他终于找到了西岐内部接连出现问题的关键节点——敖莽与他体内的魔种!
然而,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亲自前去清除魔种。
强行中断修行,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立刻毙命,但若不加以制止,任由魔种继续侵蚀,西岐军队的根基将被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将消息传递出去!
他凝聚起刚刚恢复的微弱神念,试图联系外界。但这神念太弱,根本无法穿透病体的束缚,更无法准确传递给特定的人。
就在他焦急之际,秩序之瞳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看”到了西岐城内,那间小小的“解惑书屋”,以及书屋中那位气质独特、始终在默默观察与引导的“玄”先生。
他“看”到“玄”的身上,萦绕着一股与自身秩序概念同源,却更加浩瀚、深邃的气息!
“此人……绝非寻常!”姜子牙福至心灵,立刻将关于敖莽与魔种的全部信息,凝聚成一道最为精纯、不含任何杂念的秩序意念,借助自身与西岐秩序气运的微弱联系,如同投石入水,朝着那间书斋的方向,传递了过去!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一次基于直觉的信任。
书斋内,“玄”(东王公)正准备将他写好的《靖边安内策》寻机送至丞相府长史手中。忽然,他心有所感,抬起头,仿佛接收到了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
意念之中,包含了敖莽的姓名、职务、所在营地,以及其体内潜藏着能散发混乱波纹的“魔种”这一关键信息!
“哦?秩序之瞳?竟于此等状态下觉醒,还能精准传递信息……”东王公(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与赞赏,“子牙,你的悟性与坚韧,确超出了吾之预期。”
他不再犹豫,这份来自姜子牙用生命传递出的情报,至关重要!
他立刻起身,并未亲自前往丞相府,而是将《靖边安内策》与这份关于“内鬼”的情报,以匿名的方式,封装在一枚普通的玉简中,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让其“恰好”被前往书斋借阅典籍的丞相府长史“发现”。
长史得到玉简,初时不解,但翻阅其中内容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靖边安内策》条理清晰,切中时弊,而那份关于内鬼的情报更是直指要害!他不敢怠慢,立刻呈报姬昌。
姬昌正在为边境叛乱焦头烂额,见到玉简中的内容,尤其是关于敖莽与“魔种”的情报,又惊又怒!他立刻联想到近日军马场的异常与底层军中的流言,顿时豁然开朗!
“传南宫适!”姬昌当机立断,压下心中对姜子牙状况的担忧,展现出身为君主的果决。
南宫适奉命,亲自带领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亲兵,以巡查为名,直奔岐山脚下军营。
凭借玉简中提供的精准信息,他们轻易便控制了尚不知情、仍在暗自盘算如何制造更大混乱的敖莽。
敖莽被擒时,还想狡辩,但当南宫适以秘法探查其神魂,果然发现了一缕极其隐晦、却散发着令人厌恶气息的暗红邪气时,一切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果然有邪祟作梗!”南宫适又惊又怒,立刻将敖莽秘密关押,并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其暗中发展的几个党羽,迅速稳定了军营的秩序。
同时,姬昌也依据《靖边安内策》中的方略,调兵遣将,对边境叛乱进行有针对性的镇压与招抚。
内鬼被揪出,平叛策略得到优化,西岐内部的不安与动荡,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
虽然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但最危险的内部溃烂的势头,被及时遏制住了。
丞相府内,姜子牙通过秩序之瞳,模糊地“看”到了敖莽被擒、军营秩序恢复的景象,心中稍稍一松。他知道,自己拼死传递出的信息,起到了作用。
也就在西岐内部危机暂缓的同一时间,遥远的天际,数道遁光正朝着西岐方向而来。
气息或凌厉,或晦涩,皆非善类,正是申公豹邀来,准备趁火打劫的海外散修。
而更深沉的魔域之中,七杀魔君也通过魔种的感应,知晓了敖莽这枚棋子已然暴露。
“废物!”七杀魔君冷哼一声,血眸中却无多少意外,“也罢,一枚棋子而已,既然暗的不行,那便……来明的!马元!”
“属下在!”马元连忙应声。
“时机将至,待那些海外蠢货与西岐纠缠之时,便是你随本君亲临,收割果实之机!”
“属下遵命!”马元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怨毒的光芒。
通明殿内,东王公将海外散修的逼近与魔域的动向尽收眼底。
“暗流暂平,明波将起。子牙,你争取来的这点喘息之机,弥足珍贵。好好把握吧,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丞相府,姜子牙眉心的秩序辉光,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亮。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深沉,但若能熬过,便是曙光。
西岐与姜子牙,正站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