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成子含怒而出,玉清仙光如煌煌大日,巡弋于西周后方动荡之地。
其神念如网,铺天盖地,搜寻着那隐匿如同毒蛇的马元与万灵怨咒幡。
马元虽仗着魔幡诡异,匿形手段高超,但在一位含怒的大罗金仙全力搜寻下,亦如雪地藏炭,难以久匿。
不过数日,广成子便凭借玉虚秘术,于一处名为“黑风谷”的阴煞之地,锁定了其藏身之处。
“妖孽,还不现身伏诛!”广成子立于谷口,声若雷霆,震得山谷轰鸣,煞气翻涌。
谷内,马元正催动魔幡,引动地脉阴煞,放大谷外一处村庄居民的恐惧之念,制造新的混乱。
闻听广成子喝声,他吓得魂飞魄散,深知自己绝非这位玉虚首仙的对手,当即怪叫一声,也顾不得收回魔幡,化作一道污血遁光,便欲撕裂虚空逃窜!
“哪里走!”广成子岂容他逃脱?番天印自其袖中飞出,初时不过方寸,迎风便长,瞬间化作山岳大小,其上符文流转,带着镇压诸天、破灭万法的无上伟力,封锁四方虚空,朝着那污血遁光悍然砸下!
“不——!”马元发出绝望的嘶嚎,污血遁光在番天印的煌煌神威下,如同泡沫般瞬间溃散。
其肉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碾为齑粉,一点真灵裹挟着无尽怨毒,仓皇逃往封神台去了。
广成子抬手收回番天印,目光落向那兀自插在谷中、兀自散发着怨毒波纹的万灵怨咒幡。
他眉头微皱,此幡凝聚了海量怨魂戾气,邪恶无比,若处理不当,遗祸无穷。
他运转玉清仙法,掌心喷薄出纯阳净化仙火,将那魔幡包裹,欲将其炼化。
然而,此幡乃七杀魔君亲手炼制,蕴含一丝魔祖罗睺的寂灭真意,异常顽固。
仙火灼烧之下,幡中亿万怨魂发出凄厉哀嚎,幡身剧烈震颤,竟一时难以炼化。
广成子不愿在此耗费过多时日,以免前线有变,只得暂时以玉清仙光将其层层封印,化作一道符箓收起,留待日后回山交由师尊处置。
首恶伏诛,魔幡被收,那弥漫在后方的惑乱魔氛顿时如无根之木,迅速消散。
各地被引动恶念、陷入混乱的民众,在魔源断绝后,渐渐恢复了神智,回想起之前的疯狂行径,无不后怕不已,对稳定秩序、庇护地方的周室更添几分归附之心。
广成子又耗费数日,巡行各地,以玉清仙光涤荡残留魔气,安抚民心,西周后方局势,终得稳定。
消息传回周营,上下皆松了一口气,散宜生等人对广成子更是感激不尽。
营旁结庐的大势至菩萨等西方僧众,见广成子以雷霆手段平定魔劫,彰显玉虚威严,行事也愈发低调,只每日按时诵经,不再试图靠近核心区域或直接影响军务。
表面看来,危机已过,周营似乎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玉虚仙光、西方佛光、残余的秩序余晖,在营盘上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通明殿内,东王公(李源)却并未因此放松,他的秩序之瞳,穿透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隐患。
其一,魔劫虽平,人心之伤未愈。万灵怨咒幡放大的恶念与恐惧,如同在众多生灵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即便魔氛散去,那份被引动过的猜疑、贪婪、暴戾的种子已然埋下,只需合适的土壤,未必不会再次萌发。
这份潜藏的混乱,比明面上的魔劫更为棘手。
其二,马元伏诛,其怨念真灵上榜,看似了结,实则与魔域的因果更深了一层。
七杀魔君损失一员大将与重要魔宝,岂会善罢甘休?此番不过是试探,更凶猛的反扑,必然还在后头。
那被广成子封印的万灵怨咒幡,更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其三,西方教暂敛锋芒,却非退去。其度化之念,如同涓涓细流,依旧在无声地渗透,与玉虚宫的暗中较量,并未停止,只是转入了更为隐蔽的层面。
他们在等待,等待下一个更好的介入时机,比如……若姜子牙久久不醒,或西周再遇重大危机。
其四,亦是东王公最为关注的,便是姜子牙自身的状态。 在广成子玉清仙光的护持下,姜子牙肉身的伤势得以稳定,不再恶化。
但其神魂深处,那因强行定义秩序、对抗定海神珠而近乎崩毁的核心,以及那与之紧密融合的秩序概念,依旧处于一种极其脆弱而奇特的“寂灭”状态。
广成子的仙光可以护持,却无法助其修复这等涉及规则本源的创伤,甚至因其力量属性的不同,反而可能形成一种无形的阻碍。
“外魔易除,心魔难消。玉虚之法,可护形,却难助其神合道。”东王公微微摇头,广成子的出手,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却也暂时中断了秩序理念在极端压力下的自然演化过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姜子牙身上。
“子牙,玉虚的庇护是一道屏障,亦可能是一道枷锁。你之道,在于秩序,在于对规则的理解与重塑,而非单纯的法力积累或仙道庇护。
能否打破这内外困局,于寂灭中寻得那一线超越的生机,真正明悟秩序包容、调和、乃至超越对立之本质,方是汝道成之关键。”
东王公能感觉到,姜子牙那沉寂的秩序道心深处,并非死寂,而是在进行着一场极其缓慢、却关乎根本的蜕变与推演。
他在消化与赵公明一战的感悟,在梳理自身道途与玉虚正统、西方度化、魔道混乱之间的异同。
“或许……需再添一把火,将这微妙的平衡打破,方能逼出真正的蜕变之机。”东王公指尖,一缕代表着“引动”、“变数”的概念悄然凝聚。
他并非要直接伤害姜子牙或西周,而是要创造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姜子牙于绝境中,被迫直面道途根本,从而打破枷锁的契机。
他的目光,投向了朝歌方向,投向了那虽暂被压制,却依旧怨毒不甘的申公豹,也投向了那隐藏更深、对“秩序”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蚊道人。
“申公豹,你还有何手段?蚊道人,你这太古凶物,莫非真能忍住不对这‘秩序’之美食品尝一番?”
魔劫暂平,非是终结,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压抑的宁静。
更大的漩涡,正在这宁静之下,悄然酝酿。
而东王公,已准备好落下他的下一子,将这棋局,推向一个更加莫测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