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关前,佛光仙芒对峙,气氛凝重如铁。
大势至菩萨宝相庄严,言语温和却带着度化众生的不容置疑。
广成子代表玉虚宫,法旨天威,要求接管关隘。两股圣人意志交织,将刚刚大破寂灭道域的姜子牙与周军,置于风口浪尖。
无数道目光聚焦于姜子牙一身。关墙之上,守将徐盖面色惨白,他自知已成砧板上鱼肉,命运已不由己。
周军将士则屏息凝神,等待丞相决断。杨戬、哪吒等玉虚三代弟子更是心情复杂,一边是师门法旨,一边是人间统帅。
姜子牙立于两股浩大气息之间,周身秩序辉光流转,并未因圣人威压而动摇。
他目光扫过西方金光,又看向东方仙云,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清晰地传遍四方:
“菩萨慈悲,广成子师兄亦怀度人之心,子牙感佩。”他先执礼,语气不卑不亢,“然,界牌关乃人间城郭,守将徐盖,食商粟,受商禄,其去留因果,首在于人间君臣之义,次在于其自身抉择,再次方涉仙佛缘法。”
他此言一出,广成子眉头微蹙,大势至菩萨脸上慈悲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一分。
姜子牙继续道:“我西岐兴兵,非为屠戮,乃为吊民伐罪,革除暴政,重建人间秩序。此秩序,核心在于‘法度’与‘公义’,在于界定权责,明晰因果。
若因仙佛一言而擅决凡俗将领命运,置人间法度于何地?与那恃强凌弱、以力压人之辈,又有何异?”
他抬起手,打神鞭并未指向任何人,而是虚指界牌关,引动体内秩序本源与那遍布西岐的秩序力场。
“今日,吾以西周丞相,兼领天庭巡天使之职,依秩序之名,于此立约!”
“约法三章在此!”
“其一,界牌关守将徐盖,若能明辨是非,顺应天命,开城纳降,则其过往罪责,可依人间律法及战场条例论处,予以宽宥,保其身家性命,许其戴罪立功之机。此乃人道秩序之公义!”
话音落下,西岐方向人道气运隐隐轰鸣,似乎与他的话语相合,一道无形的、代表着人道公序良俗的规则之力降临,笼罩界牌关。
“其二,徐盖若与玉虚宫有缘,愿皈依玄门,潜心修道,则需在其了结人间因果之后,由玉虚仙长引渡,不可干涉凡俗兵事进程。此乃仙道秩序之超然!”
昆仑山方向,玉清仙光微微波动,元始天尊并未表态,但天地规则中,属于仙道超脱、不染凡尘的一面被引动,形成另一重约束。
“其三,徐盖若觉红尘苦海,愿遁入空门,求得解脱,亦需待人间事了,由西方尊者接引,不得以此为由,延误天时,阻挠王师。此乃佛门秩序之慈悲!”
西方佛光梵唱微微一滞,随即恢复,那慈悲度化、讲究机缘的规则亦被引动,形成第三重界限。
姜子牙立于三股被引动的宏大规则之力中心,虽只是凡人丞相,此刻却仿佛成了调和三道的枢纽。他目光如炬,看向大势至菩萨与广成子:
“此三法并行不悖,皆在总括秩序框架之内,尊重各方理念,亦维护人间根本。最终抉择之权,交予徐盖自身,亦符合众生自有之意志。不知菩萨、师兄,以为此‘约’如何?”
他并非抗拒圣人,而是以秩序之道,构建了一个更高层面的“规则平台”,将仙、佛、人三道尽数囊括其中,并规定了行使权力的先后顺序与边界!他将选择的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徐盖,也踢回给了西方教与阐教!
是遵守这看似公平的“秩序之约”,还是撕破脸皮,强行出手,落得个干涉人间、恃强凌弱的名声?
广成子脸色变幻,他没想到姜子牙竟能以这种方式应对。若强行带走徐盖,便是违背了这刚刚立下、得到部分天地规则响应的“秩序之约”,等于直接打了自家师弟的脸,也显得玉虚宫毫无气度。
更重要的是,老师元始天尊的态度暧昧,并未明确支持他强行要人。
大势至菩萨脸上的慈悲笑容微微收敛,深深看了姜子牙一眼。
西方教最重面皮与机缘,若强行度化,便落了下乘,与教义有悖。
姜子牙此举,看似给了西方机会,实则划下了明确的界限——度化可以,但不能影响封神大势,需在秩序框架内进行。
一时间,两位代表圣人意志的大能,竟被姜子牙这“秩序裁定”将在了那里!
关墙之上,徐盖听着那回荡在天地间的“约法三章”,感受着那三道宏大而分明的规则压力,以及下方周军凛然的兵锋,心中天人交战。
是坚守必死的忠臣之名,还是选择一条生路?仙缘?佛缘?还是……人间戴罪立功?
通明殿内,东王公抚掌轻笑:“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直接对抗圣人意志,而是立下更高层面的规则,让其自行抉择。子牙,汝已得秩序三分真味矣。”
他感受到,随着姜子牙这“秩序裁定”的成立,那无形的概念网络更加凝实,对洪荒规则的影响力又加深了一分。这不仅是破局,更是一次成功的“概念实践”。
界牌关前,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最终,广成子冷哼一声,拂袖道:“既如此,便依此约。望徐盖好自为之!”说罢,仙光敛去,玉虚众仙身影缓缓消散,竟是默认了姜子牙的安排。
大势至菩萨深深看了姜子牙一眼,合十道:“善哉,丞相明辨因果,订立善约。我西方教,自当遵守。”金光散去,西方僧众亦随之隐没。
压力骤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关墙上的徐盖。
徐盖面色惨然,望着下方军容鼎盛的周军,感受着那无形中督促他做出抉择的秩序之力,又想到商纣昏聩,朝堂混乱,最终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却非指向周军,而是将其重重抛下关墙!
“开城……纳降!”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轰隆隆——”
界牌关沉重的城门,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洞开。
周军未费一兵一卒,凭借姜子牙“秩序裁定”之威,再下一城!
此战之后,“秩序裁定”之名,必将传遍洪荒。姜子牙以凡躯调和圣意,订立三法共约之事,将成为封神大劫中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转折点。
而姜子牙本人,立于洞开的关门前,看着有序入城的周军,心中对秩序之道的信念愈发坚定。
他知道,前路依旧漫长,圣人之争不会就此停止,但他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的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目标——渑池。那里,等待着周军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