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太乙之境,东王公感觉整个洪荒天地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同。
法则的流动清晰可见,能量的脉络触手可及,甚至连那弥漫在天地间、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量劫煞气,他都能隐约感知到其汇聚与流转的趋势。
他立于冰火平台之上,心神与脚下这片不周山废墟,乃至更广阔的洪荒天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太乙道果圆融运转,秩序、混乱、存在、终末、根源等概念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无形触角,感知着天地的“脉搏”。
“巫妖之争……煞气盈野,因果纠缠,已至临界。”他轻声自语,通过概念层面的感知,他能“看”到那源自天庭与大地各处巫族部落的磅礴煞气,正如两条咆哮的孽龙,在洪荒的天穹与大地之间激烈碰撞、缠绕,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量劫,已至巅峰,随时可能彻底爆发,清洗天地。
按照原本的轨迹,这将是一场两败俱伤,几乎同归于尽的惨剧。最终巫妖退出历史舞台,人族大兴,诸圣瓜分气运。
但如今,有了他这个变数。
“两败俱伤,非我所愿。天地重创,亦非善果。”东王公目光深邃,“我所求者,乃于这量劫之中,汲取所需之‘概念’,完善我道,并……执掌自身乃至这天地的一部分‘秩序’!”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旁观或被动应劫。他要主动介入,引导,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这场量劫的进程!以此印证他的概念之道,并攫取最大的利益!
而介入的关键点之一,便是巫族。相较于组织结构严密、与他有旧怨的妖族,与大地联系更紧密、心思相对“纯粹”的巫族,或许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尤其是,他刚刚与后土部落的磐石、刑钺有过接触,并展现了一定的实力。
就在他心念转动,推演未来种种可能之时,一股浩瀚、厚重、充满慈悲与承载意味的磅礴意志,如同温润的大地母气,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这片冰火交织的平台之上。
这股意志是如此宏大,却又如此温和,不带丝毫压迫感,只是自然而然地存在着,仿佛她本就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
其所过之处,连那不周山核心区域的狂暴混乱,都似乎被抚平了几分,流露出一种沉静与安详。
东王公心神一凛,瞬间收敛所有思绪,目光凝重地望向虚空。
只见平台中央,那冰与火激烈冲突的交界线上,点点土黄色的光华汇聚,如同大地孕育珍珠,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逐渐清晰,那是一位身着简朴麻衣,容颜算不上绝美,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端庄、慈和与威严的女子。
她赤着双足,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血脉相连,周身散发着承载万物、滋养众生的大地道韵。
后土祖巫!
虽非真身亲至,但这缕以大地意志凝聚的化身,其蕴含的道韵与力量,已然远超太乙之境,给东王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是真正站在洪荒顶峰的存在之一!
“贫道东王公,见过后土祖巫。”东王公神色平静,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对方既然以意志化身前来,而非真身降临问罪,态度已然明了。
后土的化身目光落在东王公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本质,看到了东王公体内那枚迥异于寻常仙道、闪烁着多种概念符文的太乙道果,以及其深处那若隐若现、散发着“存在”与“根源”气息的碎片光华。
“东王公道友。”后土开口,声音温润平和,如同大地之音,“道友能于大劫之中觅得生机,更另辟蹊径,悟得如此……独特的大道,实在令人惊叹。”
她并未提及之前与刑钺的冲突,也似乎对东王公“动”了不周山祖地法则并不在意,反而直接点明了对东王公所修之道的兴趣。
“祖巫过誉。”东王公淡然道,“不过是于绝境中偶有所得,蹒跚学步罢了。比不得祖巫执掌大地,承载万物之德。”
后土微微摇头,目光扫过这片破碎的天地,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承载万物……眼见这天地杀劫再起,万物凋零,血染山河,吾这承载,又何尝不是一种负累?”
她话锋一转,看向东王公:“道友之前梳理此地灵机,手段玄妙,似乎涉及法则根本之变。吾观道友之道,似与这天地秩序、存在之理息息相关。不知道友对这漫天杀劫,对这天地众生,有何看法?”
这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论道,是探寻。
东王公心中明了,后土祖巫心怀慈悲,不忍见天地残破,众生罹难,这是她未来身化六道轮回的初心。
她此刻前来,或许正是感应到了他之前展现出的,那种能够“厘定秩序”、“稳固存在”的独特力量,心中存了一丝希冀。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与祖巫层面建立联系,并初步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东王公略一沉吟,朗声道:“天地如洪炉,众生为薪炭,杀劫为火焰。然洪炉可铸神兵,亦可焚万物。关键在于,执火者为何人,所欲成就者为何物。”
他引动了自身的一丝“秩序”概念,声音中带着一种厘定乾坤的意味:“无序之劫,只为毁灭,万物同悲。然若劫中有序,乱中求存,或可破而后立,于毁灭中孕育新生之机。”
他又引动一丝“存在”概念:“万物存在,皆有其理。大劫之下,生灵涂炭,存在消亡,此乃天地之悲。然若能稳固‘存在’之基,护持一线生机,即便劫波渡过,文明之火亦可不灭。”
最后,他触及了那丝最根本的“根源”概念,声音变得缥缈而宏大:“劫起劫落,看似无常,实则有根。若能洞察劫运根源,明了因果纠缠,未必不能……引导其势,削弱其害,甚至,以其力,铸新天!”
一言既出,仿佛有无形道韵扩散,使得周围狂暴的冰火之力都暂时平息,似乎在聆听他的道言。
后土化身静静地听着,眼中光芒流转,有思索,有震动,也有疑惑。
“引导劫势?铸新天?”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灼灼地看向东王公,“道友之志,非小。然劫运乃天道所定,圣人尚且顺势而为,道友何以认为,己身可堪此重任?”
东王公知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他必须展现出足够的潜力与价值。
他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秩序、混乱、存在、终末四种概念符文如同精灵般流转、生灭,最终在那一丝“根源”之力的统合下,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化作一点混沌色泽、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世界生灭的光点。
“贫道不才,愿以这‘概念’为刃,试为这天地……开一扇新窗。”
他没有炫耀力量,而是展示了他所修之道的无限可能性。这种直接呈现大道本源雏形的方式,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后土化身凝视着那点混沌光点,沉默了许久。她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于现有任何修炼体系的力量,一种直指规则本质的潜力。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郑重:“道友之道,确乎玄奇,闻所未闻。吾虽不能尽解其妙,但能感其蕴藏之机。”
她话锋再次一转:“然量劫凶险,非比寻常。道友既有此心,亦有此能,可愿随吾往部落一行?有些事,或许需从长计议。”
这是正式的邀请!意味着后土祖巫,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实力和潜力,愿意与他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与合作!
东王公心中一定,知道自己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
他散去指尖光点,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后土化身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土黄色的光华缓缓消散,但那道邀请的意念,却清晰地留在了东王公的心间,指引着前往后土部落的方向。
东王公立于原地,望着后土化身消失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第一步,已经迈出。
接下来,便是要与这位心怀慈悲的祖巫,好好聊一聊,这洪荒的“秩序”,以及那看似注定的“命运”了。
他的布局,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