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功成,紫气东来。
西岐城内外,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那无形中弥漫的秩序道韵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军民士气高昂,步履间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仿佛冥冥中自有法度指引,人心安定,远胜从前。
丞相营帐内,姜子牙已换上一身洁净道袍,虽容颜重返中年,眉宇间却沉淀了远超年龄的沧桑与睿智。
他屏退左右,独自静坐,细细体悟着体内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心念微动,指尖一缕纯白辉光流转,不再是之前那般需要竭力催动、时灵时不灵的模样,而是如臂使指,圆融通透。
这秩序之力不再仅仅是外来的加持,而已彻底化为他自身道基的一部分,与他的神魂、法力水乳交融。
他尝试推演军务,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西岐各处的运转情况,粮草调配、兵甲巡逻、民情动向……无数信息井然有序地排列组合,以往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梳理的繁杂事务,此刻竟能一眼洞察关窍,种种最优解自然浮现。
“这便是秩序之道应用于俗世的感觉么……”姜子牙心中明悟更深,此道并非一味强横杀伐,更重在梳理、统筹、界定,于无声处见真章。
西岐,这块“秩序试验田”,如今才算真正开始显现其潜力。
他目光落在置于案几旁的打神鞭上,此刻的打神鞭,光华内敛,但那古朴的鞭身上,却隐隐有与他自身秩序之力相呼应的符文若隐若现。
他伸手握住鞭身,一股血脉相连般的感应传来,仿佛此鞭不再是单纯的玉虚宫赐宝,更是他践行秩序之道的“法器”。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自身蜕变与西岐新象的喜悦时,心底深处,一丝极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滞涩感悄然浮现。
当他下意识运转玉虚仙法,试图调动天地灵气时,发现那原本熟悉无比的玉清仙光,竟与体内磅礴的秩序之力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排斥。
并非激烈冲突,更像是两种不同体系的规则在相互试探、界定边界。
运转仙法时,秩序之力会本能地将其纳入自身框架内进行“梳理”,导致仙法运转不如以往那般圆融自在,威力虽因他境界提升未减,却少了几分玉虚正统的纯粹与超然。
姜子牙眉头微蹙,他明白,这是道基重塑带来的必然影响。他走的,已非纯粹的玉虚仙道,而是融入了东华圣皇“秩序”概念的全新道途。
这条路前景未知,却也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无法完全回归到昔日那个纯粹的玉虚门人姜子牙了。
与此同时,昆仑山,玉虚宫内。
元始天尊高坐云床,周身混沌之气缭绕,看不清面容。下方,广成子与归来的玉鼎真人正躬身汇报西岐之事,尤其是姜子牙涅盘的详细经过。
“……子牙师弟确已无恙,且道基重塑,修为精进,更胜往昔。其所掌秩序之力,亦愈发精纯。”广成子谨慎措辞,“只是……观其气象,似与玉虚仙光略有……迥异。”
元始天尊沉默片刻,宏大而淡漠的声音在宫中回荡,不带丝毫情感:“涅盘重生,自有其缘法。秩序之道,亦为大道分支。子牙能得此机缘,是其造化。”
这话听似开明,但广成子与玉鼎真人心头却是一凛。他们跟随元始天尊无尽岁月,深知老师最重跟脚、出身,讲究玉清正统。
如今姜子牙道途偏离,虽实力大增,于封神有利,但能否再得老师毫无保留的信任,已是未知之数。
“然,”元始天尊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神乃天命所定,顺天应人,方为正理。些许变数,尚不足以撼动大局。尔等既已下山,当谨守本分,护持封神,顺天而行,不可因外道而惑了本心。”
“外道”二字,如同重锤,敲在广成子与玉鼎心上。他们立刻俯首:“谨遵老师法旨!”
“且去罢,西岐之事,你等相机行事。若遇不可解之厄,自有为师做主。”元始天尊说完,便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广成子与玉鼎真人恭敬退出玉虚宫,直到远离宫门,才微微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老师之意……”玉鼎真人沉吟。
广成子叹了口气:“子牙师弟福缘深厚,得此造化。然其道已偏,未来祸福难料。我等既奉师命辅佐西周,便以完成封神大业为首要。至于子牙……只要其心向玉虚,不行悖逆之事,我等自当竭力维护。”
话虽如此,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已然在玉虚门人心中种下。
元始天尊那“顺天而行”、“不可因外道惑了本心”的训示,便是一道无形的界限。
西岐城中,姜子牙压下心中那丝滞涩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他深知,自身道途的变化必然会引起波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西岐局面,应对来自朝歌和各方势力的下一波冲击。
他召来麾下将领,开始以全新的视角和效率处理军政要务。命令下达,条理清晰,赏罚分明,整个西周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起来。
然而,就在他忙于整合内部时,一封来自佳梦关的紧急军情,被呈送到了他的案头。
“报!丞相!佳梦关守将胡升传来急报,言有火龙岛焰中仙罗宣,携其师弟刘环,在山前立下营寨,扬言要为其徒报仇,火烧西岐!守关将士难以抵挡,危在旦夕!”
姜子牙目光一凝,罗宣?火龙岛炼气士,擅用火系法宝,性情暴烈。其徒?他立刻想起之前九龙岛四圣之事。
“来的好快。”姜子牙放下军报,眼中秩序符文一闪而逝,他感受到,一股炽烈而混乱的劫气,正自佳梦关方向滚滚而来。
涅盘之后的第一战,即将到来,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对抗,更是他验证新生秩序之道,应对来自各方目光的第一次考验。
他站起身,一股沉稳如山、却又隐含规则威压的气息自然流露。
“传令,点兵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