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清晨的光线透过公爵府卧室的纱帘，在米迦眼睑上投下模糊的光斑。他在一阵温暖平和的包裹感中醒来，发现自己几乎整个被圈在顾沉的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雄主的手臂轻轻环在他的腰上。
他刚一动，想轻轻挪开去洗漱，环在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
“再睡会。”顾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下巴蹭了蹭他后颈的头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有些痒。
米迦顺从地窝了回去，意识已然彻底清醒。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额角伤口传来的清凉感，和精神海被彻底安抚过的松弛，如同被温水流过每一寸干涸的缝隙。
他闭上眼，然而，小腹那股陌生的坠胀感依旧存在，提醒着他身体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缓解那微妙的不适。
这细微的动作却没逃过顾沉的感知。
“怎么了？”顾沉的声音还带着睡意的沙哑，但环住他的手臂紧了紧，显然已经警醒。他撑起身子侧卧着看他，目光在朦胧的晨光中落在米迦微蹙的眉心上，“哪里不舒服？”
他的指尖自然地探过来，拂开米迦额前的银发，轻轻碰了碰已经消肿大半的淤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蝶翼。
“……没有。”米迦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锐利的审视，“只是睡得有点久，身体发僵。”他不想让雄主担心，更不愿承认自己会因为一场打斗就变得如此“娇气”。
其实小腹的坠胀感很奇怪，并非昨日那般的尖锐刺痛，只是隐隐存在着，像有个看不见的小秤砣挂在里面。应该……也没什么吧。
顾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目光沉静，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他忽然伸手，直接覆上了米迦悄悄按在小腹上的那只手，掌心温热。
米迦身体瞬间绷紧，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是这里不舒服？”顾沉低声问，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份笃定让米迦无从辩驳。
米迦抿紧了唇，知道瞒不过去了，有些挫败地偏过头，耳根泛起薄红，声音闷闷的：“……有一点点胀，不严重。”
他顿了顿，带着点不情愿的懊恼，“可能是昨天被撞了一下的缘故，看来恢复得没我想象中快。”说着，他撑臂想坐起来。
动作间，那股坠胀感似乎明显了一瞬，让他起身的动作停顿了半分，腰部传来种难以言喻的酸软。顾沉的手臂立刻用了点力，稳稳地托了他一把，帮他坐稳。
“你的脸色不太好。”他的目光落在米迦脸上，仔细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真的没事，可能就是……昨晚没睡稳。”米迦垂下眼，快速地将睡袍带子系好，试图用动作掩饰这一刻的心虚，并结束这个话题。
顾沉没接话，默默看了他片刻，然后下床，去倒了杯温水回来，递到米迦手里。
“今天别去军团了，在家休息。”是带着商量的口吻，但态度看起来不容拒绝。
米迦握着温热的杯子，摇了摇头，银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堆积的事情太多。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梅里和伯力是摆设吗？”顾沉看着他，语气放缓了些，提出了新的建议，“或者，我陪你去？我在休息室处理事情，不打扰你办公。”
这个提议让米迦愣了一下，又立刻摇头：“不用，真的不用。”让雄主像个护卫一样跟着他，这太不像话了。况且军团初定，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能流露出任何软弱的迹象。
顾沉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他比任何虫都清楚米迦那份近乎固执的责任心。最终，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
“随你。”他拉过米迦的手，指尖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着，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纵容：“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嗯？”米迦疑惑的抬眼看他。
顾沉从自己床头取过一只银色手环。手环的设计极其简约，但内侧刻着细密复杂的纹路。他没有立刻给米迦戴上，而是托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实验室刚送来的改良版，抗干扰和防御性能都做了升级。”他的目光锁住米迦的眼眸，语气很认真，“戴着它去好吗？”
米迦垂眸，他认得这个，是雄主一直随身佩戴的终端兼防护装置。他明白，升级是真，但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必然集成了最高精度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并且直接与雄主的终端绑定。
米迦看着那枚手环，又看向顾沉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担忧，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软。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手腕伸到了顾沉面前。
顾沉的嘴角轻弯，会意地执起他的手腕，仔细将手环为他戴上。手环自动调节到最舒适的尺寸，冰凉的金属紧贴着皮肤，又很快被体温捂热。
“第二件事，”顾沉接着说，语气轻松了些，“让顾一跟着。你昨天刚和恩裴动了手，我不放心。”
米迦看着顾沉，心里明白这已经是雄主最大的让步和体贴。他若再拒绝，恐怕今天真的去不成军团了。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安排。
顾沉这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气，俯身在米迦额角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去吧，早点回来。”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未尽的爱意与牵挂。
米迦感受着手腕上属于雄主的温度，和额间轻柔的触感，之前那点因身体莫名不适而产生的郁闷悄然消散。他轻轻“嗯”了一声，眸中冰雪消融，映着晨光，柔和了下来。
直到悬浮车的声音消失在府外，顾沉脸上那层温和才缓缓褪去。他来到窗边，晨光勾勒出他挺拔却略显孤直的背影。他就这样静默地伫立着，目光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车影，直到它缩小，融入天际线，再也无从分辨。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那里原本戴着的手环，此刻正传递着另一个虫的体温与心跳。这微弱的联系，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片刻后，他才转身，回到了书房。面前的光屏瞬间亮起，分割成数个界面。其中一个最醒目的，正是米迦实时的心率，精神力波动曲线图，各项数据平稳，旁边还有一个清晰的定位光点，正稳定地朝着第一军团总部移动。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这才接通了寂夜的加密通讯。
“公爵。”
“恩裴昨天的异常，根源查清没有？”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却仍时不时扫过光屏上那个代表着米迦安危的数据窗口。
“恩裴近期情绪稳定性显着下降，办公时易怒。据悉，他频繁下意识地触摸后颈抑制环，动作隐蔽，但次数异常。”寂夜的汇报精准而迅速，没有遗漏任何一丝疑点。
“结合现有情报，分析部门推测，恩裴已被标记，他正在适应或抵抗标记完成后，雄虫精神力烙印带来的精神海滞涩感与某种……生理层面的排斥反应。”
顾沉眼神微动，修长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原来如此。被一个c级，且很可能是伪装怯懦的雄虫标记，对于心高气傲的恩裴而言，恐怕比任何军事上的挫败都更难以下咽。这份屈辱和不适，确实足以成为点燃他怒火的引线。
“军部门口的打架具体怎么回事？”他问。
“伦桑上将的副官主动接触了我们的人，暗示他们手中有我们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但伦桑上将本人表示，希望能与您直接通话。”
“接过来。”顾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几秒后，光屏上出现了伦桑沉稳的面容。他没有寒暄，开门见山：“顾沉公爵，我手下的小子们不懂规矩，不小心录到了些不太体面的东西。”
“我需要那个视频。”顾沉也很直白，“上将想用这份‘不小心’，换什么？”
伦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老派军虫特有的精明：“我听说，第四军团最近在K-7星域发现了一种高纯度紫萤石矿脉，开采权似乎还没定？”
顾沉眼神微动。伦桑的消息果然灵通，而且胃口不小。K-7矿脉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他略一沉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将一军：“开采权可以谈。但前提是，您手里的东西，值得上这个价码。”
“放心，绝对值。”伦桑似乎早有所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东西我先发你，以示诚意。至于具体的份额划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我相信公爵的‘信誉’。”
一个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在光屏角落闪过。
“希望……米迦中将身体无恙。”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随后通讯便干脆利落地切断。
就在顾沉与寂夜通话的同时，第一军团总部，指挥官办公室内。
米迦正专注于一份边境布防图，手腕上那枚银色手环安静地贴着他的皮肤。它忠实地工作着，将一组组看似平稳、实则心率已悄然攀升，精神力波纹出现细微紊乱的数据，无声地传向远方。
起初，他只是觉得小腹深处那股从清晨就萦绕不去的坠胀感，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缓缓下沉，牵扯着内部的筋络。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那点不适归咎于久坐。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边境哨所轮换计划上，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可小腹的疼感并未因他的专注而消散，反而像一颗埋在体内的种子，汲取着他的精力，开始悄然生根发芽，转变为一种明确的节律性钝痛。
他蹙紧眉，搁下笔，下意识将掌心用力按在不适的位置，这招之前对付肌肉拉伤有用，但此刻却收效甚微。
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疲乏感毫无预兆地如同潮水般涌上，势头之猛，让他甚至恍惚了一瞬，比他曾经精神力透支后还要让虫无力。
不能再坐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起身活动一下。或许只是血液不流通。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份关键的兵力部署草案似乎落在了早上来时的悬浮车上。梅里送文件去了，别的虫他不太放心……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顾一。”他扬声，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
办公室门被无声地推开，顾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垂首：“中将阁下。”
“去我车上，把放在驾驶位旁边储物格里的那份蓝色封皮的文件取来。”米迦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与往常无异。
“是。”顾一毫无迟疑，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米迦这才撑着桌面，试图站起来。就是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成了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他腿部发力，身体抬升的瞬间，一阵完全超乎他经验和控制的猛烈眩晕如同巨浪般当头拍下。
眼前的景象先是模糊，随即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扭曲、碎裂，办公室熟悉的轮廓在瞬间崩塌。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徒劳地扫过冰冷的书架表面。带落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紧接着，那原本尚能忍受的钝痛，仿佛被这阵眩晕点燃了引信，骤然升级为一股尖锐的剧痛，从他身体最深处猛地炸开，转瞬就抽空了他下肢所有的力气。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世界便在他向后仰倒的瞬间，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砰——
身体砸落在厚重地毯上的闷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虫。
办公室外，副官梅里抱着一摞刚处理完，需要米迦最终签字的文件，沿着走廊快步走来。他心情不错，刚才与后勤部的扯皮赢了，正好可以向将军汇报这个好消息。
然而，就在他离办公室还有十几米远时，一声远超文件散落声的沉闷倒地声，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梅里的脚步猛地刹住，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那不是寻常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从走廊另一端疾冲而来，带起的风几乎掀动他手中的文件——是顾一！那位被公爵派来，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护卫。
顾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是梅里从未见过的锐利与急迫。他甚至没看梅里一眼，直接撞开了办公室未反锁的门，冲了进去。
梅里心头狂跳，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他立刻跟上，也冲进了办公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冷透。
米迦倒在地上，银发散乱在地毯上，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他额角还带着昨日的青紫，双眼紧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一只手，仍无力地搭在小腹的位置。
顾一已经单膝跪在他身边，指尖正迅捷而稳定地探向他的颈动脉，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按上了耳内的通讯器，声音很急迫：
“公爵！中将阁下在办公室晕倒了！情况不明！”
---
几分钟前，公爵府书房。
顾沉刚挂断通讯，便立刻点开刚刚接收到的加密视频文件。高清画面上，军部门口的一切被清晰地还原。恩裴失控的拳头，米迦精准的格挡，还有……两虫倒地时，恩裴重重撞在米迦下腹的手肘！
画面甚至捕捉到了米迦身体瞬间的僵硬，那张总是风轻云淡的脸上骤然褪去所有血色的痛苦，以及那只几乎是本能地、死死按在小腹上的手！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无比刺眼！
一个在此之前仅仅是模糊猜测，惊人的可能性，在这一刻被无数的证据链连接，夯实，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个可能性意味着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猛地伸手抓向通讯器，想要立刻联系米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键的瞬间！
【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他终端上爆发出来！屏幕上，一个他从未想过会真的为米迦亮起的鲜红标识疯狂闪烁。那是直接关联米迦生命体征，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
【警告：伴侣心率紊乱！意识水平急剧下降！定位：第一军团总部，指挥官办公室！】
顾沉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只剩下警报的红光在视网膜上灼烧。
几乎就在紧急警报响起的同一秒，他耳内的加密通讯器也传来了顾一急促慌乱的声音：
“公爵！中将阁下在办公室晕倒了！情况不明！”
所有思绪和谋划在这一刻被彻底清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顾沉甚至来不及思考，一句指令已经脱口而出：“立即联系公爵府医疗团队，我马上过来。”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从轮椅上站起！因为动作太快太急，轮椅被他带得向后滑开，“哐”地一声撞在了背后的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看也没看身后一片狼藉的书房和仍在尖叫的终端，甚至没关掉还在闪烁警报的光屏，像一道离弦的箭，以一种摒弃了所有风度和伪装的速度冲出了书房。
在门口侍立的修斯只感到一阵疾风掠过，再定睛时，只看到空荡荡的轮椅，和书房内兀自闪烁的警示红光。
第一军团总部，指挥官办公室内。
梅里在顾一发出通讯的下一秒也反应了过来，他朝门外嘶吼：“医疗官！快叫医疗官！通知内部医疗站紧急待命！”
他自己则迅速单膝跪在米迦另一侧，不敢随意移动米迦，只能焦急地看着顾一进行初步检查。
整个楼层瞬间被紧张慌乱的气氛笼罩。
“将军还好吗？！”梅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顾一没有回应，他已经确认了米迦的生命体征存在，但不稳定。他小心调整了一下米迦的头部位置，确保呼吸通畅。
然后那双冷静的眼睛抬起，扫过梅里，“梅里副官，维持外部秩序，绝对封锁消息。公爵马上就到。”
“好。”梅里沉声应道，起身迅速指挥闻声赶来的军官离开，然后如同门神般守在外面，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时间在此时变得无比漫长。
仿佛只过了几息，又仿佛过了很久，一阵急促到令虫心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快得超乎常理！办公室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冷冽的风。
是顾沉。
他气息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黑发有些凌乱，显然是拼尽了全力赶来。他甚至没乘坐轮椅，就这么直接跑了过来。
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像是骤然掀起了风暴的海面，恐慌、暴怒、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担忧在其中激烈冲撞。
“公爵……”见到顾沉，顾一立马起身让开，语速极快的汇报：“雌君突然晕厥，生命体征存在。已按应急方案处理，梅里副官封锁了外部，消息未泄露。”
顾沉“嗯”了一声，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地上那个失去意识的身影上，那眼神像是濒临失控的野兽。
他几步跨到米迦身边，半跪下来，一手迅速贴上米迦颈侧感知脉搏，另一手的手指已经泛着微光，轻轻点在了米迦的额心，进行最快速的精神力探查。
在确认米迦生命无碍，但精神海因剧痛而陷入自我保护性的沉寂后，他闭了闭眼，悬到喉咙口的心脏才猛地落回实处，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后怕。
他抬起头，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里，恐慌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权威和绝对的掌控欲。
“梅里副官，”他的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清空这一层，放行公爵府医疗团队。清理现场，封锁消息。”
梅里看着顾沉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所有疑问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毫不怀疑，此刻任何迟疑都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是，公爵！”他重重颔首，随即转身退出去，高效地执行命令。他很清楚，公爵的到来意味着最高级别的接管，而他现在的职责就是，确保所有不利于中将的消息都被牢牢封锁住。
几分钟后，公爵府的首席医疗官带着团队匆匆赶到。团队训练有素地接手，小心地将米迦转移到便携医疗床上进行检查和移动式深度扫描。
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公爵，”首席医疗官紧盯着扫描仪屏幕，语气带着专业性的冷静，但微微放大的瞳孔泄露了他的震惊，“中将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昏迷可能与剧烈疼痛和精神高度紧张后骤然松弛有关。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指着屏幕上那团清晰的生命能量反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肯定：
“这里检测到的能量特征……高度符合虫族胚胎着床初期的所有生理指征！而且，胚胎活性极强，但因外力冲击，着床点能量场紊乱，这很可能就是引发剧痛和昏迷的直接原因！”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除了仪器的滴答声，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连旁边正在记录数据的年轻医护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惊愕地抬头。
顾沉死死盯着扫描仪上那团象征着新生命的光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猜测被证实，巨大的冲击让他心脏狂跳。
真的……是这个原因。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立刻准备转移回公爵府医疗中心。”他下令，声音低沉而果决，“启用最高保密权限。在米迦苏醒并同意之前，我不希望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米迦从医疗床上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他的手臂稳定而有力，将米迦紧紧地圈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对方身体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