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自己的小厨房。
“哼哼，无知的古代人，就让你见识见识本狐来自现代的厨艺吧！”大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的。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做了出来。
苏月月自己都流口水了。
苏月月端着那碗热气腾腾、金黄诱人的蛋炒饭，重新走进房间时，尾巴尖都得意地翘了起来，仿佛不是端着一碗饭，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仙家珍馐。
“喏，尝尝看！”她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木凳上，自己拖了个垫子坐在旁边，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墨轩，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墨轩的目光落在那碗食物上。
米饭粒粒分明，均匀地包裹着金黄色的蛋液，其间点缀着些许翠绿的葱花，散发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混合着油香、蛋香和米香的独特热气。这模样，这香气，确实与他记忆中任何精致的灵食佳肴或是凡间粗食都不同。
辟谷千年，他早已忘却食物的滋味，口腹之欲更是被当作需要摒弃的杂质。此刻，面对这碗看似朴素却透着古怪“烟火气”的东西，他本能地有些排斥。
“这是何物？”
他蹙眉问道，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和惯有的冷意。他搜遍记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种烹饪方式。米饭与蛋同炒？如此……随意？
“蛋炒饭呀！”苏月月见他终于主动开口（虽然是疑问句），更加来劲了，尾巴摇得更欢快，“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简单又好吃！你快尝尝，保证你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她前世可是个热爱生活的（男）医生，工作再忙也得琢磨点好吃的慰劳自己，蛋炒饭更是基础中的基础，练得炉火纯青。穿越到这修仙界，虽然食材有限，但基本的油盐和灵禽蛋还是能找到的，这碗蛋炒饭可是倾注了她对现代生活的怀念和“技痒”之情。
墨轩看着她那副献宝似的模样，又瞥了一眼那碗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的“蛋炒饭”。腹中确实传来一阵陌生的空虚感，这具凡胎肉身，需要进食。
他沉默地拿起旁边苏月月准备好的木勺，动作还有些僵硬迟缓。舀起一勺，金色的米粒和嫩黄的蛋块在勺中微微颤动，热气氤氲。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将那勺饭送入了口中。
温热、柔软的口感首先传来。米饭炒得恰到好处，外层微干，内里却还保留着一点湿润。鸡蛋滑嫩，带着油脂的香气，与米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简单的咸味衬托出食材本身的味道，葱花的清香则恰到好处地解除了油腻……
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并不像他曾经服用过的那些蕴含精纯灵气、能直接增益修为的灵丹妙药或仙肴。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满足口舌之欲和身体需求的……食物。
但，不难吃。
甚至，在这种重伤虚弱、感官都变得迟钝的时候，这种温暖、实在的味道，竟然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慰藉感？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又舀了一勺。
苏月月紧张地看着他，见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速度不快，却也没停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怎么样？好吃吧？”她忍不住追问，尾巴期待地晃动着。
墨轩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双冰黑的眸子似乎比刚才略微缓和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弧度，但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尚可。”
只是两个字，却让苏月月眉开眼笑，比听到什么天花乱坠的夸奖还高兴。
“嘿嘿，我就说嘛！以后跟着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她拍着胸脯保证，虽然现在的平板身材拍起来没什么气势，“虽然咱们是修仙的，但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人生……哦不，狐生一大乐事嘛！”
墨轩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安静地吃着那碗蛋炒饭。
辟谷千年，味同嚼蜡。此刻这碗简单到甚至有些粗陋的“蛋炒饭”，却像是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这个狐妖……似乎，真的有些奇怪。
他垂眸，掩去眼底更深沉的思量。
苏月月看着墨轩将她做的蛋炒饭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心里那份成就感简直要满溢出来，比她前世成功完成一台高难度手术还要开心几分。小家伙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总算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多了点活人的血气。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兴致勃勃地凑到床边。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因为兴奋而不自觉地扫着地面。
墨轩刚放下碗，就见这只金毛狐狸突然靠近，浅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他下意识地身体微绷，带着戒备看向她。
苏月月没在意他的冷脸，自顾自地伸出白皙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墨轩放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指节分明，即使缩水成了孩童模样，也能看出修长的骨架。
墨轩眉头一蹙，本能地想抽回手，但苏月月握得不算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
“别乱动哦，”苏月月学着记忆中娘亲教导她时的语气，故作高深地说，“我帮你看看灵根。这可是修仙的第一步，很重要的！”
她对修仙这事儿充满了新奇感，虽然自己是个只想咸鱼的金丹期，但理论知识没少缠着那位身为六尾狐族长的娘亲灌输。检测灵根这种基础法术，她倒是学得像模像样。
墨轩闻言，动作顿住了。灵根……是啊，这具身体如今是凡胎，自然需要重新检测灵根。他倒要看看，轮回禁术之后，他拥有了怎样的根基。心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期待。毕竟，他前世乃是旷世罕见的变异雷灵根，天赋绝伦。
苏月月闭上眼，调动起体内温和的木属性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墨轩的经脉。她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流淌而过。
起初，一切正常。但很快，苏月月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的灵力感知中，出现了回应。然而，那回应并非单一而纯粹的光芒，而是……五种不同属性的微弱光点，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金、绿、蓝、红、黄……代表着五行基础属性的光芒都有，彼此强度相差无几，谁也无法压制谁，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苏月月猛地睁开眼，浅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慌。她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看着墨轩，小嘴微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五……五灵根？！你居然是五灵根！”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了些，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担忧。
墨轩的心，在她惊呼出声的瞬间，沉了下去。五灵根……竟然是修仙界公认的最底层、最废柴的五行杂灵根？
苏月月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尾巴都耷拉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怎么会是五灵根呢？娘亲说过，五灵根意味着需要同时吸收、平衡五种属性的灵气，修炼速度比单灵根慢上五倍不止！而且资源消耗也是别人的五倍！除非有逆天的机缘和资源堆砌，否则……否则基本上最多只能勉强精通一门属性，还事倍功半，穷极一生恐怕连筑基都难……”
她越说声音越小，看向墨轩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自家白菜品相不好的懊恼。她捡回来的这个小可怜，不仅身世成谜、性格冻人，连修仙资质都这么……一言难尽？
墨轩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五灵根。
呵呵……想他墨轩仙尊，前世纵横三界，何等风光？变异雷灵根，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同辈望尘莫及。如今轮回一转，竟落得个五行驳杂、公认的废物体质？
这莫非是天道对他前世斩情绝欲、杀戮过重的惩罚？还是那轮回禁术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副作用？
巨大的落差让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着自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难道他重活一世，就要顶着这废柴之躯，庸碌一生，甚至可能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最终再次任人宰割？
苏月月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以为他是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到了。想想也是，哪个怀揣修仙梦的人发现自己是最差的灵根，能不绝望呢？
她连忙收起自己的沮丧，凑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试图安慰他：“那个……墨轩啊，你也别太难过！五灵根……五灵根也有五灵根的好处嘛！你看，五行俱全，多均衡啊！虽然慢是慢了点，但咱们不急，慢慢来嘛！以后我……我多帮你找找资源！”
她说得有点底气不足。她自己就是个没啥上进心的咸鱼狐，资源什么的，想想就头大。但看着墨轩那副样子，她又狠不下心不管。
墨轩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试图用苍白言语安慰他的小狐妖。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担忧和善意是真切的，与她口中描述的“五灵根”的绝望未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命运，还是在嘲笑这天真的安慰。
“……无妨。”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灵根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墨轩。是那个曾经登临绝顶，俯瞰众生的仙尊。即便堕入凡尘，沦为废体，他的见识、他的意志、他记忆中那些超越此界认知的功法秘术……这些，才是他真正的根基。
五灵根是绝路？未必。
只是这条路，注定要比前世，艰难百倍、千倍。
他看着苏月月，眼神深邃如古井。
而这个意外闯入他轮回之途的狐妖，或许，会是这绝路上第一个……变数？
苏月月看着墨轩那副冰雕似的侧脸，以及听到“五灵根”后周身愈发低沉的气压，心里那点“自家白菜品相不佳”的懊恼瞬间被一股豪气取代。
怕什么！她是谁？她可是青丘狐族族长唯一的女儿！六尾狐妖！天生的金丹期！虽然在修仙界不算顶尖，但在青丘这一亩三分地上，她可是名副其实的“仙二代”！
狐族本就以容貌和魅惑之术见长，族内资源向来是不缺的，尤其是对她这种血脉尊贵、容貌更是万里挑一的（自认为）。灵石、丹药、功法……虽然她自己咸鱼，懒得去争抢最好的，但以她的身份，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也够普通修士眼红好久了。
想到这里，苏月月挺了挺其实并不存在的胸脯，那条蓬松的大尾巴也重新神气地翘了起来，在身后优雅地晃了晃。她凑近墨轩，浅绿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狡猾，用软糯的嗓音说道：
“哼哼，小墨轩，你看你，伤得这么重，灵根嘛……又有点特别，一个人多艰难呀。”她故意把“特别”两个字咬得重了些，试图淡化“废柴”的意味，“不如……跟着本狐混如何？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修炼资源嘛，也少不了你的！”
她学着前世看过的古惑仔电影里的腔调，试图营造一种“跟我混有肉吃”的气势，奈何配上她这张精致可爱到毫无威慑力的萝莉脸，效果十分滑稽。
墨轩终于抬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对于那个“混”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跟他提“混”？他墨轩仙尊，何时需要与“混”字沾边？
“混？”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嫌弃？
苏月月立刻意识到用词不当，连忙摆手，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囧的）：“哎呀，不对，不对！说错了！我的意思是……”
她眼珠转了转，一个更绝妙的主意冒了出来。对啊！她穿越前看那么多修仙小说，哪个大佬没有个拉风的徒弟？她虽然咸鱼，但收个徒弟玩玩……啊不，是教导徒弟成才，听起来就很酷！而且还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圈养）这个小可怜。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虽然效果依旧堪忧：“我的意思是……墨轩，你做我徒弟如何？”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眼睛闪闪发光：“我很早就想收个徒弟了！只可惜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你看，我救了你，我们又这么有缘分，连名字都是我取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命中注定有师徒之谊啊！”
她兴奋地伸出小手，想去拍墨轩的肩膀，但被他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改为拍自己的尾巴：“你放心！虽然我……我平时是懒散了点，但我好歹是金丹期！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们狐族的功法秘术也很厉害的！最重要的是，跟着我，保证让你吃好喝好，不用为资源发愁！”
她拍着胸脯（再次拍了个寂寞）保证，脸上写满了“快答应快答应”，尾巴尖都因为期待而微微颤抖着。在她看来，这对一个无依无靠、资质还差的小屁孩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墨轩：“……”
他看着眼前这个热情洋溢、自说自话的小狐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收他为徒？
他，墨轩仙尊，曾立于三界之巅，座下记名弟子无数，能得他亲自指点一句者都寥寥无几。如今，竟被一个金丹期、看起来脑子还不太灵光的小狐妖，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收为徒弟？
这恐怕是他轮回以来，听到的最荒谬、最……不知天高地厚的提议。
若是前世，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早已形神俱灭。
可现在……
他感受着这具脆弱不堪的五灵根身体，看着苏月月那双清澈见底、毫无算计只有单纯“我想收徒”光芒的绿眸，以及她身后那条因为紧张期待而微微卷曲的金色大尾巴。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现在确实需要庇护，需要资源，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来掩盖来历，争取恢复的时间。这个狐妖，心思单纯（或者说愚蠢），背景尚可，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师徒名分？
墨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待他日重回巅峰，这所谓的师徒关系，不过是一场笑谈罢了。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苏月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口拒绝。
终于，墨轩抬起眼帘，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她，声音依旧冷淡：
“……可。”
只有一个字。
但苏月月瞬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尾巴“唰”地一下炸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太好啦！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啦！”她兴奋地宣布，恨不得立刻出去昭告全青丘（虽然她并不想惹来太多关注），“放心放心，师尊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端着师尊架子（虽然身高是硬伤），指挥小徒弟端茶倒水、捶背捏肩（bushi）的美好未来了。
墨轩看着她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默默移开了视线。
罢了，且将这当作一场……有趣的尘世历练吧。
只是不知，这场“师徒”戏码，最终会走向何方。
他闭上眼。
“师尊……”他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带着一丝荒诞的玩味。
而此刻兴高采烈的苏月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掀翻她咸鱼生活的……未来仙尊，兼未来的……“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