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悫“呦”了一声：“那你怎么还来这边读研。”
裴萧眉毛一挑，撇了撇嘴，满脸嫌弃：“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有清晰规划的，我以后可是要出国做pI的。不像你们，一天天过得稀里糊涂。”
周悫看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又可气又搞笑，便质问道：“裴萧，你这说话的调调，是不是忘了谁才是师兄师姐了？对我们就这态度？”
郑念章摇了摇头，出声打断道：“在说我呢，你俩倒争起来了。”
裴萧便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周悫的胳膊道：“哎呀师兄别生气了，你要喜欢我叫你师兄，我就天天叫。”说罢，他故意提了提音调，软糯又俏皮地连着唤起来：“师兄师兄！”
周悫嫌弃道：“你这喊得阴阳怪气的，我听着还不习惯呢。”他平复了一下情绪，他转头看向郑念章，笑道：“其实我感觉实验室里的人，都觉得师姐你一定会转。我前两天和徐师姐还有晚音师姐聊天，她们也都这样说。”
“大家倒比我自己还笃定。”郑念章无奈地摇头，“难道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裴萧竖起大拇指道：“因为你的优秀就像实验室的新买的3d打印机，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别人想忽视都难。”
“你少来。”郑念章耳尖发烫，她摸了一下耳垂，笑问道，“对了，师兄是不是让你研究一下这个3d打印机怎么用。”
裴萧道：“是啊，直接给我下任务了，说这台打印机以后就让我负责了，我这两天都在看说明书呢。”
周悫道：“看来师兄还挺看重你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这个team？”
裴萧故意皱起眉头，装模作样地摩挲着下巴：“这事儿可得从长计议，我得再观察观察。”
虽说他刚进入这个课题组没多长时间，可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已然将实验室的局势摸了个大概。在他看来，李开俊无疑是当下梁松哲最为倚重的人。倘若像周悫和郑念章那般，紧紧跟在李开俊身后，在课题推进、资源获取等方面，自然能顺风顺水不少。不过，他也留意到，李开俊对周悫与郑念章的课题介入极深，关怀备至。这种紧密的指导关系，固然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提供了诸多帮助。可从另一个角度看，却也像无形的约束，使得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自由发挥，而这一点，正是裴萧最不能接受的。
周悫打趣道：“怎么啦？跟着师兄还委屈你了。”
裴萧摊摊手，露出有些玩味的笑：“我可接受不了和他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他像训你一样训我。我得按自己的节奏来，走我自己的路。”
周悫横了他一眼：“我还真想看师兄训你呢。”
郑念章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恰似两只争食的小雀，互不相让，你来我往间，那股子较真劲儿逗得她心底泛起丝丝笑意。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还没有意识到，那些关于转博的纠结，早已在这些琐碎的对话里，悄然松动了几分。
夜深了，空旷的实验室里，灯光依旧亮如白昼，此刻只剩下方杰杰和周悫两人。墙上的时钟指针无情地朝着午夜十二点迈进，他们却还埋头于此，只因明日下午，他俩将迎来第一次组会汇报，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周悫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地仰头长叹：“唉，真希望眼睛一闭一睁，明天就直接翻篇儿了。”
方杰杰眉头紧锁，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尚未完成的 ppt，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击，焦急道：“我这 ppt 还没做完，愁死人了。”
周悫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明天就要讲了，怎么还没做完？你这几天都忙啥去了？”
方杰杰无奈地停下手中动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几天一直在帮晓苹师姐做实验，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抽不出空弄自己的事情，只能晚上加班加点赶工。”
周悫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那你可得抓紧了。我都提前把ppt发给师兄看过，让他帮忙把把关了。”
方杰杰苦笑着转动着僵硬的肩膀：“你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担心啥。我才是火烧眉毛，心里直发慌。”
周悫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鼠标，他望着实验室窗外的沉沉夜色，压低声音：“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那位老板，他的脾气谁能摸得准啊。咱们准备得再充分，到时候也怕他不满意。”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实验室里的灯光不知疲倦地亮着，好似永不会熄灭。当第二天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实验室的窗台上时，方杰杰和周悫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会议室。
方杰杰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也许是前一夜一直加班未曾休息好，身体极度疲惫，尚未得到丝毫休息，他的脊背不自觉地佝偻着，像一棵被暴风雨肆虐后折弯的枯树。他的声音颤抖且干涩，如同老旧仪器发出的沙哑声响，在梁松哲紧锁的眉峰间艰难穿行。
也许是因为他展示的 ppt是连夜赶制出来的，他的页面排版杂乱无章，配图模糊不清，甚至有的图表数据标签都缺失不全，仿佛是一个仓促拼凑的半成品。
方杰杰目前研究方向是拉曼成像数据的多模态配准，这在实验室尚属全新探索，此前无人涉足。这本就意味着诸多复杂的算法基础和图像处理理论，对大家而言都极为陌生。他或许是太过紧张，或许是时间实在紧迫，竟完全没有对这些关键的背景信息做任何解释说明。台下的众人，眉头纷纷皱起，眼神中满是困惑与迷茫，在那些晦涩的数据和陌生的概念面前，一头雾水，不知从何理解。
梁松哲坐在会议室主位，指尖不耐烦地敲打着会议桌，当汇报进行到第十分钟时，他便开口打断：“你一上来就噼里啪啦讲了这么多，可我愣是没听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连自己手头在做什么，都没能跟大家解释清楚，这汇报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