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低头踩着缝纫机修补一件衣服。听到询问,他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林晚,又瞥了一眼她身后抱着孩子、气质不凡的陆铮。
“姑娘好眼光。”老师傅声音平和,带着点沙哑,“这是出口转内销的棉布,织得密,染得好,颜色是请老师傅特意调的,不扎眼,耐看。”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抚过那块灰粉色布料,“手感好吧?给孩子贴身穿最舒服不过。”
林晚心里一动,果然是懂行的人。她不仅用手摸,还将布料对着光线看了看经纬的均匀度,又轻轻搓揉一下,测试是否容易起皱。
“确实是好料子。”林晚点头,又指向旁边那卷豆绿色的,“这种颜色,还有多少?”
老师傅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来他这摊位的,多是些讲究质感的熟客,或是给小孩买贴身衣物的母亲,像林晚这样一看就懂门道,问得又如此精准的年轻姑娘,不多见。
“库房里还有几匹。姑娘想要多少?”老师傅态度更认真了些。
陆铮把安安放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安静地站在林晚侧后方。他没有插话,但锐利的目光扫过摊位上的其他布料,也在评估着。安安仰着头,看着那些漂亮的布匹,小声说:“爸爸,这个颜色像妈妈喝的茶。”
林晚听到了,低头冲儿子笑了笑,又对老师傅说:“我想先看看现货。不瞒您说,我想做点不一样的衣服,料子是根本。”
老师傅闻言,点了点头:“成,你们稍等。”他转身钻进摊位后面用布帘子隔开的小小仓库里。
趁着这功夫,林晚低声对陆铮说:“这料子成本肯定比普通市面上的高,但质地和颜色独一无二,做高端亲子装,能打出差异化。”
陆铮“嗯”了一声,言简意赅:“你看准就行。”他的信任,毫无保留。
很快,老师傅抱着三匹布出来,除了灰粉和豆绿,还有一匹更浅的米杏色,质感同样出色。
林晚仔细检查了每一匹布,确认没有瑕疵,然后才开始询价。老师傅报的价格果然比普通棉布高出一大截,但并没有虚高,属于优质优价。
林晚没有像普通顾客那样直接砍价,而是沉吟片刻,开口道:“老师傅,这料子好,我打算长期要,而且量不会小。这次我先每样要一匹,如果市场反应好,后续我会定期来拿货。您看,这价格……”
老师傅看着林晚沉静自信的眼神,又看看旁边虽然不说话但气场沉稳的陆铮,心里衡量着。他这料子好,但曲高和寡,走量慢。如果能有个稳定的大客户,自然是好事。
“姑娘是个爽快人,也是识货的。”老师傅沉吟一下,报了一个比刚才略低的价格,“要是以后真能长期合作,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这个价格在林晚的心理预期之内。她爽快地点点头:“好,那就按您说的。另外,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做工精细,能接小批量定制,特别是能做点特别刺绣的加工厂吗?”
老师傅一边熟练地量布、裁剪,一边说:“加工厂倒是有几家,不过做工精细的不多。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拐,有家‘红星制衣厂’,门槛高些,但老师傅手艺好,你可以去问问看。就说是我老周介绍的。”
“谢谢周师傅。”林晚真诚地道谢。这真是意外之喜。
买好布料,陆铮轻松地将三匹布扛在肩上。一家人告别周师傅,按照他指的方向走去。
安安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仰头问:“妈妈,用安安画的颜色做衣服吗?”
“对呀,”林晚低头,眉眼温柔,“用安安喜欢的颜色,做最漂亮的衣服。”
陆铮扛着布走在旁边,看着妻儿,听着他们的对话,肩膀上沉甸甸的布料仿佛也变成了轻快的希望。他不懂布料的好坏,但他懂得林晚眼神里的光,懂得她为这个家规划的未来。他只需稳稳地跟着,为她扛起这些原料,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便足够了。
省城的阳光透过高楼间隙洒下来,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原料找到了,下一步,就是寻找能将这份独特设计变为现实的工匠。挑战还在后面,但一家人的心,却因为共同的目标而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