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分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铠甲胸前瞬间出现大片焦黑和裂纹,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毫无缓冲地撞击在后方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墙壁被砸出一个人形凹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李平分身上的铠甲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瞬间解体消散,露出他本体。他软软地从墙上滑落,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已然昏迷过去,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眼看一击解决了负责远程和控制点李平分,胡陆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多看时缘一眼,周身红光一闪,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方通道急速遁去,速度快得惊人。
只是在身影即将彻底消失在阴影中的前一刻,胡陆笙留下了一句如同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却又带着无尽悲凉和一丝希冀的话语,清晰地飘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
“时缘……我妹妹心月的肉体……在黄道组织手里……我要保住……她……”
话音袅袅散去,胡陆笙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
时缘望着胡陆笙消失的方向,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红色尾光,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
但他此刻更担心李平分的伤势,只能强行压下追击的念头,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李平分身边。
时缘迅速解除了自己的铠甲,跪倒在李平分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一边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颊,一边声音颤抖地呼唤着:
“平分!平分!你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平分……醒醒啊!”
……
“别拍了,时缘!” 李红民略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在时缘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焦急的呼唤。“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晕倒,他是睡着了!你让我来……”
李红民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突然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李平分。他说完,没等时缘反应过来,便站起身,抬起他那布满老茧、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对着李平分的右脸,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啪!”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房间里甚至产生了回音。
“诶呦喂!疼死我了!!” 床上“昏迷”的李平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弹坐起来,一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则捂着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红掌印的右脸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一巴掌彻底把李平分从那个深沉而逼真的梦境中扇回了现实。醒来的一瞬间,大脑短暂的恍惚之后,上次在武考中昏迷后经历的那场“三代改造体验梦”的记忆立刻涌上心头。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李平分这次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肯定又做梦了。
李平分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做了这种真实得过分、甚至带有预言性质的梦,但脸上却强行控制着肌肉,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困惑的表情。
他迅速收敛了龇牙咧嘴的丑态,揉了揉依旧发疼的胸口和脸颊,神色极其自然地对着满脸错愕的时缘和面无表情的父亲讪讪一笑,找了个最蹩脚也最合理的借口:
“唉嘿嘿……那啥,不好意思啊,又……又不小心睡着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想着武考成绩和今天可能来的招生老师,翻来覆去大半夜没睡好,刚才脑子一懵,就给……睡过去了。”
李平分一边说着,一边还配合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演技堪称拙劣,但配合他今天早起的表现,倒也勉强说得通。
时缘看着李平分迅速肿起来的半边脸,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舅舅,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李平分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段小插曲过后,房间内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一些,但依旧凝重。
李红民没有深究儿子这诡异的表现,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两个年轻人,神情恢复了之前的严肃,接着说起了他要说的第二件正事。
“时缘,平分,” 李红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引导思考的意味,“关于武考中黄道成员‘亢金龙’的现身,你俩心里,有没有产生过这样一个疑惑?”
李红民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为什么黄道的成员,能够如此轻易地出现在守卫森严的武考场地?并且,在泽龙宗师这等强者的眼皮子底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还能一次又一次地安然退场,仿佛无人阻拦?”
这个问题,其实早已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李平分和时缘的心头。
尤其是李平分,他心思活络,早就在心里做过各种大胆的猜测。此刻一听父亲把话题挑明,他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跟上父亲的思路,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懂你”的神秘表情,试探性地说道:
“有!爸,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说,会不会是……泽龙宗师他老人家其实也……” 李平分后面的话没说全,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和意有所指的语气,全是在像父亲暗示泽龙宗师可能与黄道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联,甚至是黄道的人。
李红民就知道自己儿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等李平分把那个大逆不道的猜想说完,他就没好气地打断道:“打住!把你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猜想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瞪了李平分一眼,李红民语气带着警告:“泽龙宗师的身份和立场,毋庸置疑!他为了龙国和天墙世界付出的一切,不是你个小屁孩能妄加揣测的!再有这种混账想法,小心我现在就以‘妄议宗师、动摇军心’的罪名,把你抓回去关几天禁闭,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李平分被父亲凌厉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爸,我瞎猜的,您就当我放了个屁……”
李红民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儿子的插科打诨。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缓缓开口道:“不过,经过武考这一遭,你俩也算是在高层那里挂上号,引起一些关注了。有些信息,你们迟早也会接触到。在龙国顶层,这其实不算什么绝密。”
李红民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黄道组织内部,有我们的人。而且,是绝对信得过的卧底。”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李平分和时缘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李红民继续解释道:“黄道这个组织,内部结构非常复杂,并非铁板一块。而且,就目前而言,他们还有其存在的‘利用价值’。在许多方面,他们甚至能起到一些我们官方不便直接出手的作用。我们龙国现在是内忧外患的处境。最重要的是,在彻底搞清楚黄道组织的真实终极目的,以及他们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黑手之前,我们并没有打算立刻彻底收网。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眼看李平分眼睛放光,嘴巴又蠢蠢欲动,似乎想打听卧底是谁,或者黄道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李红民赶忙抬手制止,语气不容置疑:
“你俩也别多问,更别在外面胡乱猜测和传播!卧底的身份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告诉你们。这既是对你们俩的一种保护,免得你们知道得太多引来不必要的危险,更是对那位深入虎穴、时刻面临生死危机的同志的最大保护!”
李红民目光严肃地扫过两个年轻人:“我今天告诉你俩卧底这件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武能者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两样。它并不是非黑即白,泾渭分明的。”
李红民的话语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深刻:“很多时候,你看到的‘白’,不一定就是纯粹的白;你认定的‘黑’,也不一定就是彻底的黑。这里面充满了灰色地带、利益纠缠和不得已的妥协。等你们以后真正踏入大学,进入更广阔的武能者圈子,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被表象所迷惑。”
说完这番蕴含深意的话,李红民站起身,分别拍了拍儿子和外甥略显单薄却已开始承担重量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和沉重: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好好干吧,未来的路还长。以后龙国的安危,天墙的重担,终究是要交给你们这一代三代武能者来扛了。”
没有再多做停留,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酒店房间,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李平分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脸颊,走到门口,准备把门关好。然而,当他拉开房门时,却意外地看到外面的走廊里,或站或蹲,竟然聚集着七八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眼镜、浑身散发着浓浓“老师”气息的中年男女。
他们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一看到房门打开,李平分的脑袋探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平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洋溢、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被一巴掌扇醒、讨论着国家机密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立马侧身让开门口,对着走廊里的众人朗声招呼道:
“哎呀!各位老师久等了吧?你们都是各大高校招生办的老师吧?没错,我就是今年武考全国第二的李平分!屋里还有我们潜龙榜第一的时缘!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请进,快请进!咱们好好谈谈条件,一切都好商量!”
李平分表现得像个急于展示自家商品的店主,热情得有些过分。
然而,走廊里的那些招生老师们,在听到李平分的招呼,尤其是看到刚才那位将军刚从这房间里离开……
所有老师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从期待、热切迅速转变为尴尬、紧张,甚至带着一丝害怕。
“呃……嗯……不了,不了!李同学,太客气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老师的男人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我们就是路过,对,路过!现在……哦不,我们突然想起来学校还有急事,现在就下班了!对,下班了!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再见,李同学!祝你前程似锦!”
话音未落,这群刚才还在耐心等待、准备展开激烈抢人大战的招生老师们,仿佛集体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又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忙不迭地转身,甚至不敢去坐电梯,一窝蜂地、脚步凌乱地冲向旁边的消防楼梯,噔噔噔地下楼声瞬间响成一片,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走廊和一脸错愕、手还僵在半空中的李平分。
李平分:“……???”
时缘走到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看了看李平分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和懵逼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舅舅的身份好像挺牛的,一下子帮你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