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吧。”
万兴旺那平静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像一针强心剂,刘康闻言,激动得浑身一颤!
他猛地一拍桌子,压抑着声音,对万兴旺说道:“万英雄,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点人!”
说完,他便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饭馆,那背影,仿佛是奔赴一场天大的功劳盛宴。
万兴旺看着他的背影,只是淡定地端起茶杯,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水。
他知道,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了。
……
此时,赌坊之内,依旧是乌烟瘴气,热火朝天。
赵四海正满面红光地坐在牌桌上,玩得不亦乐乎。
他今天的手气,似乎格外的好。
刚从家里抢来的那点过冬钱,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已经翻了一番。
他面前,堆着一小堆毛票和角票,虽然钱不多,但那种赢钱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就是赌神附体。
“哈哈哈!对三!老子又是对三!”
赵四海将两张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得意地朝对面输得脸色发白的几人扬了扬下巴。
“给钱!给钱!都别磨蹭!”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叫阿五的年轻人,是最近才被拉下水的新手。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毛票,推了过去,脸上满是肉疼和不安。
“四……四海哥……”
阿五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色慌张地问道:
“咱们这地方……到底安不安全啊?我这心里,怎么老是突突地跳……这要是让条子给找过来了,那可咋办啊?”
赵四海正在兴头上,听到这话,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牌摔在桌上,瞪着眼睛,指着阿五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人话?!老子手气正好着呢,你在这给老子哭丧!”
“胆子小就别他娘的来玩!怕条子你还敢进赌坊?!”
他唾沫横飞,骂得阿五狗血淋头。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我!赵四海!在这儿玩了快五年了!五年!出过一次事吗?!”
“怂玩意儿!不玩就给老子滚蛋!别在这儿影响老子的财运!”
阿五被他骂得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回。
周围的几个老赌鬼也跟着起哄,嘲笑阿五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
阿五被众人说得满脸通红,但他仔细一想,好像赵四海说得也对。
这里可是要对暗号才能进来的!
那暗号神神秘秘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且门外还有人专门放哨,一有风吹草动里面立马就知道了。
条子?
条子怎么可能找得到这种地方!
想到这里,阿五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赵四海的敬佩。
他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给赵四海递上一根烟,点头哈腰地道歉。
“四海哥!四海哥您别生气!是小弟没见识,是小弟多嘴了!”
“还是四海哥您说得对!您有魄力!有胆识!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赵四海听了这番恭维,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得意神情。
他接过烟,让阿五给他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慢悠悠地吐在阿五的脸上。
“哼!你小子,还得多学着点!”
他拍了拍阿五的肩膀,用一副“老前辈”的口吻教训道。
“把心,给老子放回肚子里去!”
“条子算个屁!我跟你说,就算他们从这门口路过,都闻不着味儿!”
“这里,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找进来!”
“哈哈哈……”
赵四海嚣张的笑声,引得周围的赌徒们也跟着一阵哄笑。
他们都觉得,赵四海说得没错。
这里,就是抚顺县最安全,也最隐秘的销金窟!
见风波平息,众人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牌桌上,吆五喝六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院子。
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吹嘘着这里固若金汤的时候,一张由公安和万兴旺联手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
赌坊外。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刘康带着七八个精壮的汉子,正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这些人,都是他最信得过的亲信。
按照万兴旺的吩咐,他们全都脱下了警服,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粗布便衣,看上去,就像是附近工厂下工的工人。
“都记住了吗?”
刘康最后一次压低声音,对众人强调道:
“这次行动,非同小可,关系到咱们县城的治安!”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这帮赌徒,就是咱们县城的一颗大毒瘤!他们平常没钱赌了,就去干什么?去偷!去抢!”
“城西张大妈家养老的钱,城北李师傅家窗台上放着的书画,甚至是小孩脖子上的银锁!多少人家,都遭了他们的黑手!”
“今天,我们就要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为民除害!”
一番话,说得几个年轻公安热血沸-腾,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万兴旺的身影,从巷子口拐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
他问道。
刘康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万兴旺的眼神,锐利如鹰,“那就行动。”
他领着众人,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很快便来到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刘康给身后的手下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贴着墙根隐蔽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起来。
万兴旺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用那套熟悉的节奏,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门上的小窗,再次打开,那双警惕的眼睛,又从里面露了出来。
“干嘛的?”
万兴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语气粗暴地回道:
“走走走,你管我干什么的?!”
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万兴旺一番,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巷子。
暗号,对上了。
“进来吧。”
“吱呀——”
门,开了。
就在看门人拉开门栓,准备让万兴旺一个人进来的时候。
万兴旺却猛地一侧身,手臂用力,直接将那扇木门,彻底推开!
他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刘康等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瞬间就涌了进去!
那看门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两个公安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嘴里被塞上了一块破布,连声都发不出来!
赌坊内。
赵四海等人,正赌得热火朝天,对门口发生的变故,毫无察觉。
直到刘康带着人,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院子中央!
“都不许动!”
刘康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
“公安办案!所有人,双手抱头,就地趴下!”
“公安”这两个字,让前一秒还喧嚣鼎沸的院子,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赌徒,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狂热、兴奋、贪婪……瞬间凝固,然后,被惊骇、恐惧和不敢置信,彻底取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有人手里的牌,散落一地。
有人嘴里叼着的烟,掉在了地上,烧着了裤腿都毫无知觉。
有人端着酒碗,手一抖,酒水洒了一身。
而赵四海,他的嘴巴,还保持着即将大笑的形状,但那笑声,却永远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眼前这群身穿便衣,但气势汹汹,如同饿狼般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条子?!
真的是条子?!
他们……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坐在他对面的阿五,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崩溃了!
他“哇”的一声,几乎要哭出来,他指着同样一脸懵逼的赵四海,声音都变了调。
“赵四海!你他娘的!你不是说这里不可能有条子过来吗?!”
“你不是说天王老子都找不到吗?!”
“那……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这声绝望的质问,也喊醒了呆若木鸡的赵四海。
“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赵四海也懵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固若金汤的赌坊,到底是怎么被攻破的!
“别他娘的管这些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桌子,冲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跑啊!!”
说完,他就像一头受惊的野猪,率先朝着唯一的出口——那扇大门,猛冲过去!
他这一喊,所有赌徒都如梦初醒!
“快跑啊!”
“被抓到就完蛋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彻底乱了套!
赌徒们哭爹喊娘,鬼哭狼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拼了命地往外冲,桌子被撞翻,钱币、牌九散落一地。
刘康带来的公安虽然都是精锐,但面对这二三十个亡命奔逃的赌徒,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道身影,却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稳稳地堵在了那扇唯一的生门前。
正是,万兴旺!
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这群冲过来的人,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壮汉,眼看就要冲出大门,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
万兴旺甚至都没怎么动,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抬手,一按!
那壮汉就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了回去,还顺带着撞倒了身后好几个人!
赵四海看得是心惊胆战,但他仗着自己身形瘦小,想从万兴旺的胳膊底下钻过去!
可他的念头刚起,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揪住了!
他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提离了地面!
“你……你他妈是谁?!放开我!”
赵四海双脚乱蹬,拼命挣扎。
万兴旺缓缓地转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跑?”
“今天,谁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