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身体后仰，翘起二郎腿：“裴教授也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不知裴教授有何高见啊？”
但凡裴怀瑾的话有任何漏洞，他都可以抓着不放，然后顺势引出裴怀瑾患上失忆症，不适合再进行科研工作……
周教授已经脑补出，裴怀瑾当众身败名裂的画面了！
裴怀瑾不答反问：“我只是好奇，周教授你为什么要自己骂自己？”
一句话，直接把周教授问懵了。
他什么时候自己骂自己了？
“这观点，不是你新发表的论文里提出来的吗？刚好这篇文章，收录在这次的学习手册里，请诸位同仁翻阅到第23页第7行。”
这次学术会议，主办方收集了各位专家的最新论文，讨论学术界的前沿动态，特意制作成了一本学习手册，发放给了所有的与会人员。
现场顿时响起了哗啦啦翻册子的声音。
周教授也跟着翻至第23页，当看到清清楚楚的白纸黑字，整个人脑子嗡一声炸了！
论文的观点，和适才他学生韩蕊的观点一模一样！
他刚刚骂韩蕊一塌糊涂，就相当于骂自己一塌糊涂！
现场响起窃窃私语。
“裴教授这记忆力也太逆天了！他是把整本册子都背下来了吗？”
“我听说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还以为是吹牛呢，今天长见识了！”
“周教授和韩蕊的观点还真是一模一样，自己反驳自己，这不左右脑互搏吗？”
“周教授会不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再怎么记性不好，自己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观点还能忘啊？我觉得是故意针对他那学生……”
“……”
有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心思一转就猜出怎么回事。
老周这人，怕是品行不端啊！
但众人都低估了周教授的厚脸皮，他理直气壮：
“做学术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蕊不在我的基础上创新，只知道一味的盲从附和，她在学术上能有什么成就？”
“小蕊啊，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没往心里去吧？”
那苦口婆心的语气，听得韩蕊一阵生理性不适。
但她被pUA太久了，面对周教授有种本能的恐惧，众目睽睽之下，她硬着头皮，轻轻点了点头。
周教授爽朗大笑：
“严师才能出高徒，我训学生几句，让各位见笑了。小蕊啊，你还杵着上面干嘛？想当电线杆啊？”
韩蕊脸上浮起一抹挣扎。
这句调侃，是周教授和她约定好的暗号。
当他说出“电线杆”三字时，她就假装“不小心”误触电脑，播放裴怀瑾那段短暂失忆的视频。
可裴怀瑾刚刚帮了她……
“小蕊，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周教授训斥，“就你这态度，我看你这辈子也别想毕业了！”
毕业两个字，狠狠触动了韩蕊的神经。
她已经延毕两年了！
国家会给在读博士生每个月发放生活费，可延毕之后就会停止发放。
这两年来，她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除了完成周教授布置的高强度科研任务，还得挤压睡眠时间去打零工赚微薄的生活费。
家人每次打来电话，不是抱怨就是要钱，她只能从为数不多的生活费里，再挤出一点打给家里。
这四年……不，她成为周教授的学生，已经整整七年了！
这七年，她人生最好的青春，却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
如果再继续延毕的话，她就无法拿到毕业证书了……
她是硕博连读，没有毕业证书，便只能按本科学历去找工作，以近30岁的年龄，去和刚毕业的应届生竞争……
脑海中的天平不断摇摆，最终，倾斜在了一边——
韩蕊关掉ppt，走下了台。
周教授难以置信。
这死丫头今天吃错药了？
居然连延毕都不怕了？？
他压低声音，威胁在他身边坐下的韩蕊：“你疯了？连我的话都敢忤逆？”
韩蕊鼓起勇气，反抗道：“您说什么？我耳朵聋了，听不见。”
“你……”
他昨天不就扇她一巴掌？有那么娇气吗？
主持人：“下一位分享论文的是南城大学的宁博士，他的论文题目是……”
周教授却不愿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噌一下站了起来！
“刚刚小蕊那篇论文，我想补充几句。”
主持人一噎。
不是，他有病吧？
流程都是定好的，哪来这么强的分享欲啊？
周教授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上台，连接上了大屏幕。
他点开了那段监控视频，嘴上装模作样惊呼：“糟糕！怎么点到这个了？”
众人：“……”
怎么会有这么拙劣的演技？
以后再也不骂内娱演员的演技了。
但很快，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裴怀瑾吸引——
“我是谁？”
“我在哪？”
听到这两句，现场瞬间哗然，不约而同看向了裴怀瑾。
怎么会这样？
裴教授刚刚明明展现了他超凡的记忆力，可视频里的他，却显然是失忆的状态啊！
幼崽被吵醒，迷迷糊糊问：“哥哥，结束啦？要放饭了吗？”
放饭这个词，还是她跟着裴轻舟在剧组学会的。
裴怀瑾塞给她一块小饼干：“快了，先垫垫。”
幼崽乖乖啃起了小饼干，像只萌萌的小仓鼠。
“裴教授还有闲情逸致哄孩子啊。” 周教授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呢。”
“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大家怎么不笑啊？”
现场气氛凝重，不少老教授根本没有任何幸灾乐祸，而是痛心疾首！
从视频上看，裴怀瑾的失忆似是间歇性发作的，可如果他以后彻底失忆了呢？
那祖国的科研界，就缺少了一个顶级天才啊！
“裴教授，你不打算向大家解释一下你的病情吗？”周教授咄咄相逼。
韩蕊咬了咬唇瓣，她没想到周教授会这么狠！
裴怀瑾扶了下金丝边框眼镜，轻描淡写：
“我没有解释的义务。”
“那怎么行？国家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
你患上这么严重的失忆症，却隐瞒不报，这损害的可不是你个人利益，而是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