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车的后座十分宽敞,冷气开得很足,楚月棠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卷着裙角。
她身边坐着的年轻男人福洛斯合上了手中的报纸,笑着看向她。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福洛斯的声音温和。
“养父大人,你这次去湛江,怎么比原定计划晚回来了?”楚月棠转过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审视。
她这个养父,身份复杂,在一般人看来是成功的商人,也是学院信赖的合作伙伴,甚至可能还肩负着其他她不知道的使命。
福洛斯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一如既往:“遇到点小麻烦,天气原因,延误了,怎么,我的小公主想我了?”
楚月棠撇撇嘴,压下了心里的疑虑,目光又转向车前窗,看着那个穿着笔挺西装、后脑勺梳得一丝不苟的司机。
“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城里开车,不怕月影的人吗?”她小声问,毕竟,她和基地里那对双胞胎一样,都是所谓的“钥匙”,是月影的目标。
福洛斯气定神闲地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了敲车窗:“放心,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敢这么招摇?看看你的一点钟方向,那栋最高的大厦楼顶。”
与此同时,距离学院安排的专车约500米的一栋摩天大楼天台边缘。
阿尔杰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风衣,衣摆在广州湿热的风中展开如同蝶翼,他金色的长发如阳光下的麦田,俊美的脸上带着惯有的与生俱来的高傲。
他腰间佩戴着那把传奇的克拉吉尔,虽然此刻是热兵器时代,但这把武器对于他而言更像是身份与力量的象征了。
他站在那,无需任何动作,便流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眼眸扫视着下方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是学院派来保护楚月棠的明哨,也是威慑。
有他在这里,任何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心有灵犀,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另一栋稍矮一些的商业大厦天台,那里,一个同样挺拔却更显孤峭的身影静静伫立着。
维克多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身姿笔挺如松,他没有阿尔杰那样外放的霸气,整个人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名刀。
他目光与阿尔杰隔空相望。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火花,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场在蔓延,他们都对自己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也都明白对方在此的意义,既是协作,也是竞争,有这两位王牌在过护卫,也难怪月影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楚月棠顺着福洛斯指引的方向望去,隐约看到了那两个雕塑般立于高楼之巅的身影。
她虽然真正进入学院并不多日,但绝对认得他们,欧斯坦学院的传奇人物,心下稍安,但随即她又发现了不对。
“父亲大人,这不是回基地的路啊。”她看着窗外,车子正在一个路口转向,朝着与基地相反的南方驶去。
她的弟弟楚月明还在基地里,和普拉秋斯、格里高利以及那对双胞胎在一起。
“嗯,我们先不去基地了。”福洛斯点点头,“学院有些安排,需要我们先去酒店。”
“什么?酒店?月明他……”楚月棠眉头微皱,弟弟是她唯一的血亲了,也是她最大的牵挂。
福洛斯不慌不忙递给她一把精致的钥匙,上面印着酒店的Logo和房间号:“别担心月明了,我得到消息,基地现在很安全,有副校长和那么多专员在,我们先去酒店,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这是房号,3楼。”
楚月棠接过钥匙,看着养父平静的侧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黑色的豪华轿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家大酒店气派的门廊下,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福洛斯率先下车,绅士地向楚月棠伸出手。
楚月棠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养父的手臂上,迈步下车。
脚下是松软的红地毯,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气息。
这一刻,她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来自富裕家庭、随父亲前来入住的女孩,而不是身负特殊血统、被恐怖组织觊觎的“钥匙”。
福洛斯自然地挽着她,一边低声和她开着玩笑,评论着大厅里那架古典钢琴的音色,一边熟门熟路地走向电梯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一切正常。
电梯平稳上升至3楼,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寂静无声,与楼下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沿着走廊,他们来到福洛斯告知的那个房间门口。
“就是这了。”福洛斯停下脚步,示意楚月棠用手中的钥匙开门。
楚月棠看着眼前这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心中那股莫名的异样感再次升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钥匙插进去。
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开的瞬间,门口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楚月棠脚步一顿,愣住了。
房间的卫生间里有人?可刚才房门明明是锁着的……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福洛斯,却见她的养父大人一脸“果然如此”的淡定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计划通的微笑。
“看来没错了。”福洛斯双手搭在楚月棠的肩上,将她轻轻往房间里推了推,有模有样地介绍道,“学院那边跟我说了,会有人在这里接应我们,这样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里面的存在显然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楚月棠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
她紧紧盯着那扇磨砂玻璃的卫生间门,看着门把手转动。
门开了一缕蒸腾的清香白色水汽漫出来,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毫无遮掩地从那片氤氲水汽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女人,身材好得近乎妖异的女人!腰细臀翘,一双雪白的大长腿更衬出动人,看起来年龄也就18岁左右。
长长的、湿漉漉的乌黑秀发海藻般贴在她光洁的背脊上,水珠顺着雪白细腻的肌肤滚落。
这双笔直修长的腿迈出来时,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润光泽和淡淡蒸汽。
她就这么静静地坦然地走了出来,仿佛身上是最华美的礼服,真实情况却是一丝不挂。
楚月棠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她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用手捂住眼睛,连连后退,瞬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了。
“你……你你你……”她语无伦次。
走出来的女人神色自若,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尴尬或羞赧。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捂眼的楚月棠,又瞥向一旁,用一种清冷悦耳的声线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代号‘冰’。”
这大概就是顶级夜族混血者的定力与奇葩脑回路……楚月棠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福洛斯!你这家伙跑哪去了?”她又羞又急,下意识地想寻找养父的身影,寻求一点支撑。
她捂着手指缝,艰难地转头四顾。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更加无语的一幕。
她那位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父亲大人”,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抱头蹲防姿势,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床头柜后面,只留下一个可怜的背影,瑟瑟发抖。
她憋了半天,脸颊绯红,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对着那位代号“冰”的女士说的:“那个……你能不能先穿上些什么?”
女人歪了歪头,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从容地走到床边,拿起上面准备好的白色浴巾,动作优雅而迅速地裹住了身体。
虽然依旧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但总算不再是刚才那种足以让楚月棠社会性死亡的冲击性画面了。
裹好浴巾后,“冰”挺了挺胸,径直走向依旧蹲在角落装蘑菇的福洛斯。
“‘夜枭’。”她唤出了福洛斯的间谍代号。
福洛斯这才慢吞吞地、极其尴尬地站了起来,甚至不敢直视,眼神飘忽地看向天花板或者墙壁,就是不看面前这位刚刚“坦诚相见”的同事。
“那个……冰女士……”福洛斯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点作为养父和资深间谍的尊严,“下次下次出场的时候,能不能先穿个衣服什么的?主要是实在有点不太合适……”
“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答应了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福洛斯拍了拍胸,“原来组织派的是你……”
“好吧……”这个女人看起来神情似乎有点失落,回过头,“你们来的时间正好,吃午餐了。”
楚月棠这才缓过来:“原来……要吃饭了啊……”
福洛斯走出来,表示自己请客,看起来今天不找回一些面子真说不过去了,女人不紧不慢地对他说:“组织都已经预订好了,就不必劳烦夜枭先生掏钱了。”
福洛斯看向楚月棠,神色无奈,却看见楚月棠也“一脸嫌弃”的眼神望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摇了摇。
面对这羞辱,福洛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