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
这个名字像一缕幽魂，从记忆的坟墓中被召唤出来，带着陈腐的泥土气息。林凡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试图从中榨取更多信息，但脑海深处只有一片模糊的灰影。没有清晰的面容，没有具体的事件，只有一种……被刻意遗忘的感觉。
“我们必须找到他。”苏雨晴合上活页夹，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他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陈浩却显得有些迟疑：“这都过去两年多了，人海茫茫，上哪儿找去？而且……万一找到他，不是更刺激那个……‘东西’吗？”
“不找到他，我们连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凡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被动等死，和搞清楚真相再死，你选哪个？”
陈浩张了张嘴，颓然低下头。他没法选，他只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先从学校入手。”苏雨晴已经拿出了手机，“学籍档案，转学记录，总会留下痕迹。”
接下来的半天，他们分头行动。苏雨晴尝试联系以前的班主任和可能知情的老师，陈浩动用在学生会的关系，旁敲侧击地打听，而林凡则在家里，利用网络搜寻一切可能与“小默”、“转学生”相关的本地信息或蛛丝马迹。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令人心寒。
苏雨晴联系到的几位老师，对“小默”这个名字反应都很平淡，甚至需要提醒才勉强想起来。“哦，那个转学生啊，待了没多久就走了，具体情况记不清了。”——这是最普遍的回答。当苏雨晴试图询问转学原因时，得到的要么是“家庭原因”这种官方说辞，要么就是“不太清楚，时间太久了”。
陈浩那边更是碰了一鼻子灰。学生会的档案里根本没有相关记录，问起当年的学长学姐，也都是一脸茫然。那个名叫小默的学生，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留下任何涟漪。
网络搜索也一无所获。常见的社交平台、本地论坛，都找不到与这个名字和背景相符的人。
“这不对劲。”林凡盯着空白的搜索结果页面，喃喃自语，“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得这么彻底？”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离开后，轻轻抹去了他存在过的一切证据。
傍晚时分，三人再次在林凡的房间汇合，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线索似乎断了，刚刚看到的一丝曙光，转眼就被更浓的迷雾吞噬。
“我找到一个可能知道点内情的人。”苏雨晴突然说，她翻看着手机通讯录，“王静，就是高一和李娟同一个小圈子的那个女生，她高二就转去艺体班了。我刚刚联系上她，她答应……可以见一面，但要求我们别再打扰她。”
希望重新燃起，尽管微弱。
他们约在学校附近一个僻静的街心公园见面。王静到来时，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们，尤其是林凡。
“我知道的也不多……”王静开口，声音很轻，带着戒备，“都过去那么久了，提它干什么？”
“很重要，关系到人命！”陈浩急切地说。
王静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飞快地瞥了林凡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是……是因为黑板上的字吗？”
“我们怀疑，可能和当初小默转学的事情有关。”苏雨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静沉默了很久，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
“他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穿着也有点……土气。”王静的声音越来越低，“李娟那时候……比较爱出风头，就带着我们……不怎么搭理他，有时候……会学他说话结巴的样子，或者把他放在课桌里的东西……藏起来……”
校园霸凌。虽然只是冷暴力和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但足以摧毁一个敏感少年的内心世界。
“那张伟呢？”林凡追问。
“张伟……他就是那种爱凑热闹的，跟着起过几次哄，嘲笑过小默跑步的姿势……”王静的声音细若蚊蚋，“后来……后来事情闹得有点大，小默就转学了。”
“事情闹大？什么事？”林凡捕捉到了关键。
王静的脸色更白了，她猛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像……好像是小默在旧校区的实验室那边……出了点意外？还是怎么了？老师严令我们不许再议论，后来……后来就没人再提了。”
旧校区实验室。
又一个关键词浮现。
“他全名叫什么？转去哪里了？”苏雨晴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王静茫然地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姓一个挺少见的姓……真的记不清了。转学之后，就彻底没了消息。”
问询到此为止。王静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痛苦的任务，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公园，留下林凡三人站在寒冷的暮色中。
信息依旧破碎，但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些。
一个名叫小默的转学生，因为性格孤僻、举止“怪异”，遭受了以李娟为首的排挤、张伟等人的嘲笑，最终在一次与“旧校区实验室”相关的“意外”后，彻底消失。
而林凡，是那个目睹了部分过程，却选择了沉默的旁观者。
李娟（排挤者） - 死亡。
张伟（嘲笑者）- 死亡。
林凡（旁观者）- 倒计时中。
逻辑似乎对上了。
但这还不够。小默的全名是什么？那场“意外”究竟是什么？他后来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如果这一切是他怨念的报复，那他现在……是以何种形态存在？那精准如同程序的“清理”方式，又该如何解释？
历史的阴影厚重而粘稠，他们只是掀开了其一角，看到的却是一片更令人不安的黑暗。
林凡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感觉那光芒离自己无比遥远。他的名字还在黑板上，冰冷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们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但这真相，似乎比纯粹的未知更加狰狞。
“旧校区实验室……”林凡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穿透时空，冷冷地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