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号”的引擎声，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不是机器的原因。
是船上人的心情。
陈风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那片曾带给他们巨大丰收的海域。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在脸上。
但他闻着，却觉得舒坦。
身后的船舱里，堆满了鱼。
这是丰收的气味。
陈风深吸了一口。
肺里，仿佛都充满了鱼的气息。
“阿风，过来歇会儿。”
陈建国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瓶盖已经拧开了。
陈风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走了些许疲惫。
“爸，你也歇会儿，让我来掌舵。”陈风说道。
“不用，我还行。”陈建国摆摆手，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的航线，“你去跟老黄打个电话，说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嗯，好。”陈风点头。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这么大的收获，必须提前通知老黄。
让他有时间联系足够多的收购商。
陈风拿起船舵旁的手机。
信号时有时无。
海上的信号，一直就这样。
他举着手机，在甲板上走动着，寻找信号最好的位置。
“喂？喂？老黄？”
电话终于接通了。
里面传来老黄标志性的大嗓门，夹杂着些许电流声。
“谁啊？信号这么差！”
“黄叔，是我，陈风。”陈风提高了音量。
“哦！是阿风啊！”老黄的声音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怎么样？这次出海，收获如何啊？”
他显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陈风笑了笑。
“还行，黄叔。船舱满了，准备返航了。”
“满了？”老黄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拔高，“真满了？又是像上次那样的大马鲛鱼？”
“不是，这次是小黄鱼。”陈风说道。
“小黄鱼？”老黄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似乎有些失望，“小黄鱼虽然也值钱，但……”
“黄叔，你听我说完。”陈风打断他，“数量多，非常多。我们四艘船，每一艘的船舱都满了。”
“四……四艘船？都满了？”老黄的声音再次变调，这次是惊讶，“多少？大概有多少货？”
陈风估算了一下。
“海湾号大概能装个三千多斤，大伯他们三艘船，每艘也差不多两千多斤到三千斤。加起来……一万两千斤往上吧。”
“嘶——！”
电话那头传来老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一万两千斤……小黄鱼？”
老黄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做海鲜收购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大鱼。
但一次性拉回来一万两千多斤小黄鱼，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小黄鱼虽然单价不如马鲛鱼，但架不住量大！
一万两千斤，就算一斤只赚一块钱，那也是一万多块的利润！
而且，这只是他作为中间商的利润。
陈风他们能卖多少钱？
老黄不敢想。
“阿风，你……你没骗叔吧？”老黄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黄叔，我骗你干嘛。”陈风无奈地笑了笑，“船现在往回开，估计中午就能到码头。”
“中午到码头？”老黄立刻反应过来，“好！好！阿风，你听着！”
他的语气变得急促而果断。
“你现在到哪了？大概几点能准时到？”
“刚过外海，顺利的话，十一点半，十二点之前肯定能到镇上码头。”陈风看了看手表。
“行！十二点之前到，是吧？”老黄说道，“你放心！货源我来搞定！保证让你这批鱼，卖个好价钱！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麻烦黄叔了。”
“跟叔客气啥！你小子，真是个福星！”老黄哈哈笑了两声，“先这样，我挂了打电话！码头见！”
“好，码头见。”
电话挂断。
陈风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有老黄在，销路就不用愁了。
老黄在镇上做了几十年的海鲜收购，人脉广，路子野。
大酒店的采购，市场的鱼贩，甚至外地来的批发商，他都认识。
“怎么样？老黄怎么说？”陈建国问道，他一直在注意着陈风打电话。
“黄叔说他来搞定，让我们直接到码头。”陈风回答。
“那就好。”陈建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老黄办事，还是靠谱的。”
李虎凑了过来，一脸好奇：“风哥，老黄是不是被吓着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他倒抽冷气了。”
陈风拍了他一下：“你耳朵还挺尖。”
“那当然！”李虎得意地扬了扬头，随即又兴奋起来，“风哥，你说咱们这一万多斤小黄鱼，能卖多少钱？”
“小黄鱼现在市场价，大概七八块一斤吧。”陈风估算道，“我们这鱼新鲜，个头也匀称，能卖到九块，甚至十块。”
“十块？！”李虎眼睛瞪得溜圆，“一万两千斤，那就是……十二万？！”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飘。
“差不多吧。”陈风点点头。
“我的乖乖……”李虎咽了口唾沫，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这就十二万了？”
对于从小在海边长大，以前跟着别人出海，辛辛苦苦一天也就赚个百八十块的李虎来说，十二万，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还只是这次小黄鱼的收入。以后，只要我们肯干，钱会越来越多的。”
李虎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干劲：“嗯！风哥，我跟你干！”
陈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船边，看着船舷两侧激起的浪花。
阳光越来越烈。
海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远处，已经能隐约看到海岸线的轮廓了。
家，越来越近了。
“都打起精神来！准备靠岸了！”陈建国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其他三艘渔船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海岸线，纷纷朝“海湾号”这边挥手。
陈风拿起对讲机。
“大伯，三叔，七叔公，看到码头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大伯陈建军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喜悦，“终于要到家了！”
“都慢点，注意安全。”陈建国叮嘱道。
“知道了，建国哥！”
船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码头上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人很多。
比平时多得多。
一些穿着各色衣服的人，聚集在码头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特别显眼。
正是老黄。
他正踮着脚，朝着海面上眺望，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哥大，不停地说着什么。
“黄叔已经到了。”陈风对陈建国说。
“嗯。”陈建国应了一声，开始小心地操控着“海湾号”，缓缓驶向指定的泊位。
“吱呀——！”
铁锚被抛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一片水花。
“海湾号”稳稳地停在了码头边。
几乎是同时，老黄就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额头上渗着汗珠。
“阿风！建国哥！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老黄一边擦汗，一边大声说道。
“黄叔，辛苦你了。”陈风笑着打招呼。
“辛苦啥！为你们服务，我乐意！”老黄哈哈笑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船舱，“快！快让我看看！你们这一万多斤小黄鱼，到底是个啥样！”
陈建国打开了船舱的舱盖。
一股更加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