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陈风还赖在床上，眼睛闭着，意识却有点清醒了。他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是母亲张惠兰在忙活。有扫地的声音，还有搬东西的响动。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陈风，醒了没？起来了！”是母亲的声音，不高，但很有穿透力，直接把陈风最后一点睡意敲没了。
陈风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醒了……”
“醒了就赶紧起来穿衣服，今天要去镇上赶集。”张惠兰在门外说，“快点啊，别磨蹭！”
“知道了……”陈风又应了一声，这才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他看了一眼窗外，太阳还没出来呢。这才几点啊，母亲就这么早叫人。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懒劲儿。昨天下午送李雪她们走了之后，他又去海边转了转，晚饭吃得晚，睡得也不算早。
“哥！妈叫你呢！你听见没？”隔壁房间传来妹妹陈雪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幸灾乐祸。
陈风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朝着墙那边喊：“听见了！你不也没起吗？”
“我马上就起！”陈雪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一些，“妈说了，今天要去赶集买东西，给妈祖庙祭拜用的！”
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了。
海边的村子，对这些传统节日看得还是挺重的。尤其是妈祖庙，每个村子几乎都有一座，不算大，但香火一直没断过。到了重阳节这种节气，家家户户都会去庙里烧香祭拜，求妈祖保佑出海平安，家里人身体健康。这是老规矩了，一辈传一辈。
他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刚把裤子套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张惠兰端着一个盆走进来，盆里放着刚洗好的菜。看到陈风还在穿衣服，她就说：“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早饭我已经做好了，洗漱完赶紧吃，吃完就去镇上。”
“妈，这么早去干嘛？集市不都要到上午才热闹吗？”陈风一边扣扣子一边问。
“早去早回！”张惠兰把盆放在墙角，“买祭拜的东西要挑挑拣拣的，去晚了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再说，顺便买点菜回来，你爸昨天还念叨想吃海蛎煎呢。”
陈风点点头，没再说话。母亲决定的事，一般都有她的道理。
“小雪呢？她起来没？”张惠兰又问。
“她说马上就起。”陈风说。
“这孩子，就知道嘴上答应得快。”张惠兰说着，转身就往小雪房间走去，“小雪！起床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很快，隔壁房间就传来了小雪的抱怨声：“哎呀妈！我知道了！别催了！”
陈风忍不住笑了笑，走出房间，去院子里洗漱。
院子里的空气很清新，带着点海水的咸味和泥土的腥气。早上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拿起放在井边的毛巾，打湿，擦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哥，你等等我！”
小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揉着眼睛跑了出来。
“跑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陈风看着她笑道。
“妈说要早点去赶集嘛。”小雪跑到井边，拿起自己的小毛巾，“哥，我们今天去镇上，能不能买糖葫芦吃啊？”
“你想吃？”
“嗯！”小雪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可好吃了！”
“等会儿跟妈说去。”陈风说。
“妈肯定不让我买，说那是垃圾食品。”小雪撇撇嘴，“哥，你帮我跟妈说嘛，就说我就吃一串，就一串！”
她拉着陈风的胳膊，开始撒娇。
“行了行了，我帮你说。”陈风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得先把衣服穿好，头发梳好。”
“知道啦！”小雪立刻松开他，跑回屋里去了。
陈风洗漱完，走进厨房。
早饭很简单，白粥，配上自家腌的萝卜干和几个水煮蛋。
父亲陈建国已经坐在桌边吃了，看到陈风进来，抬头说了一句：“醒了？快吃吧，吃完早点去早点回。”
“嗯。”陈风应了一声，坐下拿起一个馒头。
“今天去镇上，多买点纸钱和香烛回来。”陈建国又说，“妈祖庙里的香炉，最近好像添了新的，到时候多烧点香。”
“知道了爸。”陈风说。
张惠兰端着一盘炒青菜走进来，听到这话，就说：“我知道，这些都得买好的。对了，再买几样水果糕点，供品也得备齐了。”
“妈，我想吃糖葫芦。”小雪也洗漱好了，跑过来，正好听到他们说话，赶紧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吃什么糖葫芦！”张惠兰瞪了她一眼，“那东西外面裹的糖那么厚，吃多了牙疼。家里有苹果，洗两个带着路上吃。”
“哎呀妈——”小雪拉长了声音，“我就吃一串，不多吃！哥都答应帮我跟你说了！”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风。
陈风咽下嘴里的粥，说：“妈，就让她吃一串吧，难得赶集。再说，重阳节了，孩子想吃点啥就买点。”
张惠兰看了看陈风，又看了看小雪可怜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就一串啊！不能多买！”
“谢谢妈！妈你真好！”小雪立刻眉开眼笑，凑过去在张惠兰脸上亲了一口。
“去去去，吃饭！”张惠兰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推开她，“赶紧吃，吃完好走。”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太阳慢慢爬了上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厨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雪则跑进跑出，一会儿问要不要带这个，一会儿问要不要带那个，兴奋得不得了。她平时很少有机会去镇上赶集，尤其是在上学的时候。现在是放假，又能去赶集，自然高兴。
“东西都带齐了吗？”张惠兰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钱包和一些零钱。
“差不多了。”陈风说。
“把这个带上。”张惠兰把一个空的竹篮子递给陈风，“等会儿买了东西好装。”
“知道了。”陈风接过篮子，挂在三轮车的车把上。
“走吧走吧！”小雪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三轮车的后斗，坐在里面晃着腿。
陈风跨上驾驶座，发动了三轮车。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小雪坐在后斗里，一点也不老实，一会儿站起来看看前面，一会儿又扭头看看后面。
“哥，我们什么时候到镇上啊？”她大声问道，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有点散。
“快了，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陈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坐好，别站起来，危险。”
“知道啦！”小雪不情愿地坐下，但嘴里还是哼着不成调的歌。
张惠兰坐在副驾驶，看着路边的风景，时不时跟陈风说几句话。
“前面那块地，是老王家的，今年种的花生，长得还不错。”
“嗯。”
“你爸昨天去打牌，又输了几十块，回来还不承认。”
“哦。”
“你跟那个李雪姑娘，还有联系吗？”张惠兰忽然问道。
陈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母亲说的是前几天来家里吃饭的李雪。
“有啊，她们回去整理样本了，说有结果了会告诉我。”陈风说。
“嗯，那姑娘看着不错，斯斯文文的，还是大学生，搞研究的。”张惠兰点点头，“你要是能跟人家多学学，也挺好。”
“妈，我们就是朋友。”陈风有点无奈。
“我知道是朋友。”张惠兰笑了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陈风没再说什么，专心开着车。
三轮车一路颠簸着，朝着镇上的方向驶去。
越靠近镇上，路上的人和车就越多。有骑着自行车的，有步行的，还有少数和他们一样骑着三轮车的，大多都是去赶集的。
远远地，就能听到镇上传来的喧闹声。
“到了到了！”小雪在后斗里兴奋地喊起来。
陈风放慢了车速，小心翼翼地汇入人流。
镇上的集市就在镇中心的一条主街上。这条街平时也挺热闹，但赶集的时候，简直是人山人海。
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没有空隙。卖菜的、卖水果的、卖海鲜的、卖衣服的、卖日用品的、卖农具的……应有尽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哭闹声、三轮车和摩托车的喇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充满活力的喧嚣。
陈风找了个稍微空一点的地方，把三轮车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