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天里,金灵逸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准备之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金翎之力,从海量的木属性废丹残渣中,汲取、提纯、压缩那精纯的生机之力。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那条临时开辟的细微经脉多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终,一滴约莫米粒大小、通体翠绿欲滴、内部仿佛有生命流转的液滴,静静地悬浮在檀中穴旁的经脉之中。这滴生机液滴凝聚了他这三日来的全部成果,其中蕴含的生机之力,足以让枯木逢春,其精纯程度,远超他之前炼制的清灵散。
同时,他也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巅峰。气血充盈,精神饱满,对金翎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细入微。
清晨,天光微亮。
金灵逸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的灰色杂役服,将秦烈给的赤玉令牌贴身收好,看了一眼这间短暂容身的废丹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踏足赤火宗内门区域。
与外门的喧嚣杂乱不同,内门显得清幽而庄严。一座座殿宇楼阁依山而建,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云雾缭绕,灵气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草木清气,偶尔有身穿赤红服饰的内门弟子驾驭着羽翼或法器掠过,气息强大,速度惊人。
凭借着地图和令牌,他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而行。越往深处,守卫越发森严,关卡处处。但每当亮出那枚赤玉令牌,守卫弟子在查验后,都会露出惊讶或好奇的神色,随即恭敬放行。显然,秦烈在内门的地位不低。
一路无话,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座位于丹霞峰半山腰、被一片赤红色竹林环绕的精致院落前。院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烈阳居”。
尚未靠近,一股灼热而纯净的火灵气息便扑面而来,与此地浓郁的木属性灵气(来自赤红竹林)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院门口,已有两名气息凝练、羽翼赤红的外门弟子值守。
“来者何人?”其中一名弟子上前一步,拦住了金灵逸,目光审视。
“外门杂役金灵逸,应秦烈师兄之邀前来。”金灵逸平静地取出赤玉令牌。
那名弟子接过令牌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一丝异色,态度也恭敬了些:“原来是金师弟,秦师兄已在丹室等候,请随我来。”
跟随引路弟子穿过庭院,绕过几处假山流水,最终来到一扇由某种暗红色金属打造、刻满火焰符文的石门前。石门紧闭,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师兄,金师弟到了。”引路弟子在门外恭敬禀报。
“进来。”秦烈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石门无声地滑开,一股更加炽热、混合着各种灵草药香的气息涌出。引路弟子对金灵逸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行退下。
金灵逸定了定神,迈步走入。
丹室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宽敞,穹顶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中央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赤铜色丹炉,炉身雕刻着繁复的火焰云纹,三足鼎立,炉盖紧闭,隐隐有赤红流光在纹路中游走,散发出强大的灵压。丹炉下方连接着地火口,暗红色的地火在阵法控制下,温顺地舔舐着炉底。
四周墙壁则是一排排玉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玉瓶、玉盒,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秦烈正站在丹炉前,他今日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紧身炼丹服,神情专注,目光灼灼地盯着丹炉,感应着其中的变化。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金灵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金师弟,你来了。时间刚刚好。”他指了指丹炉旁边一个准备好的蒲团,“请坐,丹药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再有半柱香,便需师弟出手了。”
金灵逸依言在蒲团上坐下,位置距离丹炉约有三丈,既能清晰感知炉内情况,又保持了安全距离。他目光扫过丹室,心中暗叹内门弟子的资源雄厚,这丹炉和地火,远非外门那些普通货色可比。
他的到来,似乎并未过多分散秦烈的注意力。秦烈重新将精神投入到丹炉之中,双手不断打出各种控火法诀,调整着地火的大小与分布,神情严肃,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炼制二品巅峰丹药,对他而言也绝非易事。
金灵逸也闭上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将精神力高度集中,透过那灼热的炉壁,尝试感知内部的药力变化。
在他的“感知”中,丹炉内仿佛是一个微缩的火焰世界。一团赤红如岩浆般的药液正在地火的灼烧下剧烈翻滚、浓缩,其中蕴含的霸道火能如同被困的凶兽,不断冲撞,试图挣脱束缚。而在药液核心,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赤阳果”本源的狂暴意志,更是如同针尖般,不断刺激着整个药力体系的平衡。
就是这一丝狂暴意志,使得注入的木属性生机必须精准到极致!早了,会被狂暴火能瞬间焚毁;晚了,药力结构已然固化,生机无法融入,丹药便算失败,甚至可能因属性冲突而炸炉!
时间一点点流逝,丹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只有地火燃烧的呼呼声和药液翻滚的咕嘟声。
突然,秦烈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金师弟,就是现在!东南巽位,注入生机!”
早已准备多时的金灵逸猛然睁开双眼!他没有丝毫犹豫,意念一动,蛰伏在经脉中的那滴翠绿液滴,在金翎之力的包裹下,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碧绿丝线,悄无声息地离体而出,精准地穿过丹炉壁上某个特定的、用于辅助注入药性的微小孔洞,射向秦烈所指的“巽位”!
这一下,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他对时机、方位、力道以及能量形态的极致掌控!那碧绿丝线进入丹炉的瞬间,恰好避开了最狂暴的火能区域,如同灵蛇般,精准地缠绕上那丝赤阳果的狂暴意志!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在丹炉内响起。
刹那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滴翠绿液滴所化的生机之力,并未像普通木属性灵力那样被火能克制或焚毁,反而在金翎之力那独特的“调和”与“掌控”特性下,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悄然渗透、安抚着那丝狂暴意志!
赤阳果的狂暴如同被驯服的烈马,迅速平息下来。整个丹炉内原本躁动不安的药力,瞬间变得温顺、平衡!赤红与翠绿两色光华在炉内交相辉映,缓缓融合,一股更加醇厚、更加磅礴的丹药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成了!
秦烈脸上瞬间涌现出狂喜之色!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丹炉内那原本如同火山般即将爆发的药力,此刻已变得圆融如意,凝丹就在眼前!
他不敢怠慢,立刻全力催动法诀,引导着地火进行最后的蕴丹。
半柱香后。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炉盖自动开启一条缝隙,三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玉、表面有着天然云纹、散发着灼热气息与磅礴气血之力的丹药,滴溜溜地飞射而出,被秦烈早已准备好的玉瓶精准收起!
赤阳融血丹,成!
秦烈握着尚有余温的玉瓶,感受着其中丹药传来的强大能量波动,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他成功了!而且成丹三枚,品质皆是上乘!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炽热地看向金灵逸,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更深沉的探究。
“金师弟!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秦烈大步走到金灵逸面前,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刚才那一道生机……精纯、温和,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之力,竟能直接安抚赤阳果的狂暴意志!这绝非寻常木属性灵力所能做到!师弟,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金灵逸心中早有准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引导那滴液滴确实消耗不小)和一丝“茫然”:“弟子……也不知。只是按照秦师兄指示,将平日积蓄的一些草木精华注入而已,或许是……侥幸契合了丹性?”
“侥幸?”秦烈深深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对自己有利便好。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瓶,取出一枚赤红丹药,递给金灵逸:“按照约定,这一枚赤阳融血丹,归你了。此次炼丹,师弟居功至伟!”
金灵逸双手接过那枚还带着炉温的丹药,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气血之力,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躬身道:“多谢秦师兄!弟子只是略尽绵力,不敢居功。”
“师弟过谦了。”秦烈心情极好,拍了拍金灵逸的肩膀,“我说过,此事若成,必有重谢。除了这丹药,日后在外门,若有人寻你麻烦,可直接报我秦烈之名!”
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金灵逸:“这里面是五百下品灵石,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师弟切勿推辞。”
五百下品灵石!这对一个外门杂役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金灵逸没有矫情,接过灵石袋,再次道谢:“多谢秦师兄厚赐!”
“嗯。”秦烈点了点头,看着金灵逸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对其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沉吟片刻,说道:“师弟身怀如此天赋,屈居废丹房实在可惜。待我禀明师尊,或可为师弟在内门谋一更好的差事……”
“秦师兄好意,弟子心领。”金灵逸连忙打断,语气诚恳,“弟子资质低微,能在外门安稳度日,已心满意足。废丹房……清净,也适合弟子钻研些药材特性,不敢有更多奢求。”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低调和成长空间,进入内门,关注太多,反而不利于他隐藏秘密和利用废丹修行。
秦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看来这金灵逸,所图不小,或者说,他的秘密,需要隐藏在废丹房那等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既然师弟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强求。”秦烈不再提此事,“今日炼丹,师弟消耗不小,且回去好生休息。日后若我需要炼丹,或许还会叨扰师弟。”
“师兄但有差遣,弟子定义不容辞。”金灵逸拱手道。与一位内门天才保持良好的关系,对他没有坏处。
又客套了几句,金灵逸便告辞离开了烈阳居。
握着手中那枚滚烫的赤阳融血丹和沉甸甸的灵石袋,走在返回外门的山路上,金灵逸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秦烈最后那探究的眼神,让他心生警惕。自己的金翎之力太过特殊,迟早会引起更大的关注。
必须更快地变强!
他抬起头,望向废丹房的方向,眼神坚定。
赤阳融血丹,将是他肉身蜕变的下一个契机!
而就在金灵逸离开后不久,烈阳居丹室内。
秦烈把玩着手中另外两枚赤阳融血丹,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无需灵力,却能掌控如此精纯奇异的生机之力……金灵逸,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他低声自语,指尖一缕火焰掠过,将丹室内残留的、属于金灵逸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彻底焚毁。
“看来,得好好查一查你的底细了。还有……枯骨宗那边,似乎也对这小子很感兴趣?呵呵,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