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鹰那双充满野性和暴戾的鹰眸,死死地盯了夏玄片刻,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求生的本能,与妖兽的尊严在它心中交锋。它看了看夏玄手中那柄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崩溃的身体。
最终,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一切。它眼中的凶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黯淡。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屈辱的哀鸣,缓缓地、艰难地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
紧接着,一道微弱但清晰的白色精神印记,从白羽鹰的眉心处飘出,如同一点萤火,缓缓飞向夏玄。
夏玄意念一动,神识探出,小心翼翼地接触那道精神印记。确认无误后,便将其纳入自己的识海之中。瞬间,一股清晰的联系在他与白羽鹰之间建立起来。他能够模糊地感知到白羽鹰的情绪(此刻充满了痛苦和一丝不甘),并且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它的生死。这是一种主从契约,认主灵兽死亡对主人并无反噬。
“很好。”夏玄点了点头,收起青玄剑。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疗伤和恢复气血的丹药,走到白羽鹰身边。白羽鹰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在夏玄的意念命令下,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夏玄将丹药弹入它口中,药力化开,暂时稳住了它不断恶化的伤势,至少不再大量流血。
做完这一切,夏玄才转过身,目光看向那劫后余生的四人。
刘姓汉子强撑着身体,将另外三人护在身后,眼神充满了警惕和审视,紧紧盯着夏玄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手中依旧握着那根染血的长棍,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青衣少女脸上泪痕未干,看着夏玄的眼神则复杂得多,有刚刚失去同伴的悲伤和茫然,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凄凉。她咬着嘴唇,心中忍不住想:如果……如果这个人早点出现,王叔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另外两名年轻男女,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庆幸之色,看向夏玄的目光带着感激,但也有些许不安。
场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只有白羽鹰因伤痛偶尔发出的低沉哀鸣,以及小七压抑的抽泣声。
夏玄的目光扫过满脸警惕的刘姓汉子,又看了看眼神复杂、带着悲愤的青衣少女,以及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年轻男女,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与这白羽鹰搏杀?”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刘姓汉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因老友身亡带来的悲痛和身体上的虚弱,缓缓站直了些,将另外三人隐隐护在身后,谨慎地回答道:“我们是西城的佣兵,靠着在山里猎取些低阶妖兽、采集药材混口饭吃。这次接了活计,本想找些值钱的猎物,没想到……运气不好,撞上了这头三阶的白羽鹰,被它盯上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佣兵常有的无奈和苦涩,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夏玄,显然对这位突然出现、实力不俗的年轻人抱有极大的戒心。
“西城?佣兵?” 夏玄心中一动,这倒是巧了。他正要去西城调查邪教会之事,这几个本地佣兵,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至少能让他更快地熟悉当地情况。他略一沉吟,便开口道:“我正好也要去西城。看你们伤势不轻,这山林里也不安全,不如一起走吧,彼此有个照应。”
刘叔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与一个来历不明、实力强劲的陌生人同行,风险未知。但他看了看身边三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年轻人,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满身的伤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如此……便多谢阁下援手了。” 他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但眼下这确实是最现实的选择。
青衣少女依旧低着头,用手背擦着眼泪,没有看夏玄,也没有说话。她心里还堵着王叔惨死的画面,对于夏玄这个“迟到”的救星,感情十分复杂。
倒是另外那两个年轻男女,劫后余生的庆幸压过了悲伤和警惕。他们见夏玄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已是能收服三阶妖兽的真灵境高手,脸上顿时露出了羡慕和崇拜的神色,凑近了几步。
那年轻男孩带着几分讨好和好奇,抢先开口道:“这位大哥,你好厉害啊!刚才那一剑太帅了!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强,一定是哪个大家族或者大宗门出来的天才吧?”
旁边的女孩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是啊,大哥你肯定是来历不凡!我们能跟你一起走,真是太好了!”
夏玄面对他们热情的追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来历不凡”这个说法,但并未透露具体身份,更没有提及玄天宗。他淡淡地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说完,便转身走向趴伏在地的白羽鹰。
他不想打草惊蛇。邪教会行事诡秘,若让人知道玄天宗弟子已在暗中调查,恐怕会让他们隐藏得更深。
于是,一行人稍作整理,便踏上了返回西城的路。这支队伍的组合颇为奇特:夏玄走在前面,神情平静,偶尔用神识探查四周;身后是互相搀扶、步履蹒跚的四名佣兵,刘叔脸色苍白,青衣沉默不语,另外两个年轻人则时不时偷偷打量夏玄和他身边那只神骏的白鹰;而那只白羽鹰,虽然服用了丹药,伤势稳定了一些,但左翅和脖颈的伤依旧严重,无法飞行,只能迈开强健的双足,有些笨拙地跟在夏羽身侧,偶尔因为牵动伤口而发出低低的呜咽。
由于伤员众多,加上白羽鹰陆地行走不便,他们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原本以夏玄的脚力大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这两日里,他们白天赶路,夜晚便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露宿。夏玄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或是通过神识联系,安抚和初步熟悉白羽鹰的习性。刘叔则抓紧时间运功疗伤,青衣少女依旧很沉默,常常看着篝火发呆。只有那两个年轻佣兵,似乎恢复得很快,对夏玄充满了好奇,不时想找话题聊天,但见夏玄反应平淡,也就渐渐不敢过多打扰。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一座城池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灰黑色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肃穆,城头上依稀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
那里,就是近期风波不断的西城。夏玄看着那座城池,眼神微微眯起,他知道,自己调查邪教会的行动,将从这里正式展开。而身边这几位偶遇的佣兵,或许会成为他融入西城、获取线索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