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口口声声说我父母是外人,说您侄儿是自家人。好,那便依您的,我们都是外人。”
徐贞月目光平静地看向孙秀兰,“那请问,婆母,您这位‘自家人’,带着另外几位‘自家人’,大清早地堵在我这个‘外人’的家门口,高声叫骂,意欲何为?是想替您儿子休了我这个刚给你家生了两个儿子的‘外人’,还是替您儿子把我们这些‘外人’都赶出去,好把这新宅子腾给您这些‘自家人’住?”
她句句以‘外人’自居,却字字诛心,将孙秀兰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任由外人看。
孙秀兰身后那几个原本只是来壮声势的孙家侄儿,一听培风表兄家的嫂子要把房子让出来,再仔细打量眼前这齐整簇新的青砖大瓦房,眼中顿时冒出贪婪的光来。
他们还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却已能看清整座宅院的布局。
四四方方的院子,青砖黛瓦,从外面往里看,还能看到左右两边排列整齐的房间。
这要是能弄到手,那孙家三代人共几十口子,都能住得下......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地向孙秀兰使眼色,促使她趁势施压,最好真能把这座宅子弄到手。
那架势,仿佛这已不是沈家的宅子,而是他们孙家的囊中之物。
孙秀兰眼珠提溜地转,很快想到应对之策,她自然可以要房子,但要来可不是给孙家这些人住的。
她还有沈钧越这个二儿子要考虑,得为大勇、二勇这两个金孙长远谋划。
至于沈嘉安......到时候他们住过来,就把老宅让给老三他们一家人住,也算她疼这个小儿子一场。
身后有娘家人支持,孙秀兰的气焰瞬间又嚣张起来,她腰杆挺得笔直,指着徐贞月的鼻子骂道:“听见没有!就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不孝!这房子又大又新,合该接我来享福!你们倒好,好几个下人伺候着,自己躲清静,让我老婆子在老宅受苦!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不把这房子腾出来给我住,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徐贞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依旧虚弱却带有一股冰冷的锐气,“你就带人抢占民宅吗?婆母,我敬您是长辈,是我家相公的母亲,我唤你一声婆母。但是你不要忘了,当初分家,我们立了分家契,该对你尽的心,我们都给了,这地契房契写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名字!这是我同相公俩的血汗钱,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攒起来的!这宅子与沈家无关,更与你们孙家无关!”
孙秀兰只听到那句‘房契地契都是我的名字’,整个人已经被气到颤抖。
“你......你......他......你们都不孝!你......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怎能撺掇你家男人把地契和房契都落到你一人头上!”她整张脸几乎被气到扭曲在一块,眼角的褶皱随时能夹死蚊子。
徐贞月却并没有把孙秀兰的话放在心上,她目光如匕首一般扫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孙家壮汉,厉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谁敢上前一步,那就是强占民宅!我这就让人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你们!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孙家人的拳头硬,还是大周朝的王法硬!”
提到‘王法’和‘县衙’,几人脸色一变,脚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明显是怕了。
他们再怎么说,都是农户人家的汉子,想着来占点便宜、吓唬吓唬人,让沈家老老实实地做孙家的供血包而已。
这要是真的因此吃上官司,那是万万不敢的。
徐贞月见暂时镇住了他们,才将目光重新投到孙秀兰身上。
她语气愈发冰冷:“婆母,我若没记错,前日相公刚给送去了养老费,当初的分家契也是有里正和官爷作证。您若觉得不够,大可以去请沈家族老、里正,甚至上次的二位官爷来评评理,看看咱们大周朝,有没有婆婆带着娘家侄儿,让儿子媳妇让出新宅的先例!您若是不怕把沈家、孙家的脸面在桃花村,乃至在整个西成县丢尽,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眼瞧着徐贞月句句在理,态度更是强硬地摆在这,现在更是将‘报官’、‘请族亲’都抬了出来,彻底堵死了孙秀兰胡搅蛮缠的路。
孙秀兰前几次都在徐贞月手上吃了亏,本想着那些村里同她一样的长舌妇靠不住,她便回家请了几个侄子来为自己坐镇,有侄子在背后撑腰,再加上他们新宅没有一个能打的在家,她或许可以扳回一局。
没成想,到最后又成了这样一副局面。
她被气得不行,伸出手指着徐贞月,却半天都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反而在身后侄子们后退一步后,她的周围空空如也,更是显得可笑。
孙秀兰正被徐贞月堵得气血上涌,几欲晕厥。
恰在此时,沈嘉安领着沈良和几位沈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匆匆赶到。
“娘!”沈嘉安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孙秀兰,语气带着无奈与痛心。
“娘,您就不能消停些吗!大嫂她还在月子里,身子虚着!大哥为这个家辛苦这么多年!您就真的一点不顾念着他的难处吗?他也是您的亲儿子啊!”
孙秀兰见儿子来了,本想着哭诉一番,却听到儿子这样一番话。
显然,这个小儿子还是站在沈培风两口子那边的。
果真是狼心狗肺!
她猛地捶打沈嘉安的胸口,想骂他几句,却见五叔和几位族老面色沉肃地越过她,径直走向徐贞月和徐家二老。
沈良率先开口,他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却是看向徐贞月,带着明显的安抚:“贞月啊,你这次受委屈了,刚生完孩子,赶紧回屋歇着,别吹了风再落下病根。”
这态度,已是鲜明地站在了徐贞月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