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水下的能量反应正在急剧飙升!声呐图上……那个最大的阴影……它上来了!”
阿King因为恐惧而尖锐无比的声音,通过耳麦刺入我的大脑。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极致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好!”我死死盯着黄衣人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把这片水域真正的‘主人’,给叫出来了!”
话音未落,码头前方的江面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水下有巨兽正在苏醒。一个巨大的、由浑浊江水和浓郁黑气构成的轮廓,缓缓从水下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双猩红的、如同探照灯般的光点,死死地锁定了岸上的我们。
“那是什么鬼东西!”武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是蛊毒和怨气的结合体。”我迅速做出判断,大脑飞速运转,“《岭南诡录》里记载过类似的邪术,叫‘御水驱煞’。黄衣人手里的仪器就是法器,它发出的声波,不仅在操控这些尸傀,更是在用活人的阳气和恐惧,喂养水底那个由运尸船怨气和新型蛊毒融合而成的‘大家伙’!”
“怎么破?”沈琬一边指挥特警们后退,组成防御阵型,一边朝我大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我的依赖。
“两个办法!”我高声回应,“要么打碎他手里的法器,要么,中断他和水域的联系!”
“法器……”沈琬看了一眼远处那个被重重尸傀保护在中央的黄衣人,“太远了,狙击手被尸傀挡住了视线!”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我对着耳麦下达了最关键的指令,“阿King!能分析出他那个仪器的频率吗?用你所有的设备,给我进行强信号干扰!让他变成聋子和瞎子!”
“收到!老大!给我三十秒!”阿King的声音里带着临危受命的亢奋。
“所有人,撑住三十秒!”我大吼一声,胸口的玉佩灼热感越来越强,一道道温润的红光扩散开来,逼得靠近我的几具尸傀连连后退。
“这些东西,好像怕你!”武胜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像一头猛虎,拳脚并用,每一击都蕴含着至刚至阳的气血之力,将一具具尸傀打得黑烟直冒。
但尸傀的数量太多了,在那个巨大水影的威压下,它们的行动变得更加狂暴,悍不畏死地冲击着特警们本就脆弱的防线。
“顶不住了沈队!子弹没用!”一名年轻特警惊恐地喊道。
沈琬咬着牙,不断射击,但看着那些身上布满弹孔却依旧前行的怪物,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正在一寸寸崩塌。
就在这时,一具尸傀突破了武胜的拦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身躯,直扑沈琬的侧后方!
“小心!”我瞳孔一缩,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沈琬只觉一股腥臭的寒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举枪,却发现弹匣已经空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前的玉佩猛地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红光,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笼罩了那具尸傀。
“滋啦——”
一声仿佛滚油泼上冰块的刺耳声响。
在沈琬震惊到极致的目光中,那具让她束手无策的尸傀,在红光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从头到脚迅速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烟,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连一滴黏液都没有留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琬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又猛地转头看向我胸前那正缓缓收敛光芒的玉佩。她眼中的怀疑、挣扎、抗拒,在这一刻尽数破碎,然后,在废墟之上,一种全新的、被彻底颠覆的认知,开始疯狂重塑。
“找到了!”阿King的吼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是混合频率!超声波加生物电信号!老大,我要开始干扰了!准备好!”
“动手!”我毫不犹豫。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更高频率的干扰波从我们后方的指挥车内发射出来,精准地覆盖了整个码头。
“嗡——”
远处的黄衣人身形猛地一晃,显然受到了强烈的信号反噬。他手中的仪器发出的低鸣声变得断断续续,极不稳定。
水面上,那个巨大的黑水轮廓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仿佛失去了控制。而那些正在围攻我们的尸傀,动作也瞬间变得迟滞、混乱,有的甚至开始原地打转。
“机会!”武胜的眼睛瞬间亮起。
“就是现在!武胜!去把那个黄衣佬给我揪出来!”我大吼道。
“好嘞!”
武胜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不再与那些行动迟缓的尸傀纠缠,整个人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冲破了重重阻碍,笔直地朝着黄衣人冲了过去!
黄衣人似乎没料到我们会用这种科技手段破解他的邪术,他踉跄着后退,试图重新稳定仪器,但武胜的速度太快了。
眼看武胜那灌注了全身气血的铁拳就要砸在他的脸上。
就在这决定性的瞬间,沈琬动了。
她猛地抓起对讲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果决而清晰的声音,下达了一个足以载入她职业生涯史册的命令。
“所有单位注意!放弃常规火力压制!全力协助陆先生的团队!目标……清除眼前这些非自然生物!”
她的声音里,不再有任何犹豫。
那是一种信念重塑后的坚定。
特警们虽然依旧震惊,但长久以来的服从性让他们立刻执行了命令。他们不再盲目射击,而是利用闪光弹、强光手电等设备,配合着我的玉佩光芒和武胜的冲锋,为我们制造机会,牵制那些混乱的尸傀。
战局,瞬间逆转!
黄衣人眼见武胜已经近在咫尺,又看到警方战术的改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他猛地将手中那个价值连城的法器朝着江中心奋力一扔,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同一条滑腻的鱼,瞬间跳入了漆黑的江水中,消失不见。
“操!”武胜怒骂一声,他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黄衣人逃脱。
法器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迅速下沉。
失去了法器的控制,水面上那个巨大的黑水轮廓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瓦解,最终缓缓沉回了江底。
而那些失去了操控核心的尸傀,则像是被抽掉了所有丝线的木偶,齐刷刷地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具真正的、冰冷的尸体。
码头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江风吹过的呜咽声,和特警们粗重的喘息声。
战斗结束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和尸体,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武胜回到了我的身边,有些不甘心地说:“老大,让他给跑了。”
“跑不了。”我看着黄衣人消失的江面,眼神冰冷,“他被阿King的信号反噬,又强行中断仪式,已经受了重伤。更重要的是,我们拿到了他的‘作品’。”
我指了指仓库里那些装着新型蛊毒的培养槽和成品罐。
“有了这些,我们就有了反制‘水底衙’的筹码。”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沈琬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脱下了警帽,那张总是紧绷着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震撼,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她看着我,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平等的、探寻的注视。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颠覆了她过去二十多年人生的请求说了出来。
“陆文渊。”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全名,语气无比郑重。
“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更需要一个方案。我会立刻向上级提交报告,申请成立一个‘特别水文调查科’,专门处理此类事件。”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希望,我们能信息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