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路尽头那盏灯形物体底部的符号，和母亲临终前画在沙地上的完全一样。我盯着它，胸口的吊坠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向前。
我没再犹豫，抬脚往前走。
陆九玄伸手想拦，被我避开。司徒墨低声道：“别冲动。”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那符号不只是标记，它是钥匙，是线索，是我过去唯一留下的东西。
越靠近，空气越沉。我的眼皮开始发酸，金瞳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刚觉醒的能力还不稳定，但现在顾不上了。
就在距离那灯三步远时，识海猛地一震。
眼前画面瞬间切换——
我站在一片废墟中央，天空灰暗，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第一支穿透左肩，第二支钉进右腿，第三支贯穿腹部。我倒下，血流了一地。陆九玄冲过来，张嘴喊我的名字，可听不见声音。他扑到我身上，用身体挡住后续攻击。箭雨不停，一支接一支扎进他后背、脖颈、胸口。他的银发沾满血，慢慢跪下去，却仍撑着不倒。
最后一波箭簇突然转向，绕过他的身体，直取我的眉心。
画面消失。
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退后两步，呼吸急促。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怎么了？”陆九玄问。
我没答。心跳太快，手指发麻。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回溯。这是预视——血脉觉醒后第一次真正看到未来。
而且只有三秒。
“要出事。”我说，“马上。”
话音未落，脚下光路突然凝固，表面泛起水纹般的反光。我低头一看，镜面中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刚才那个死亡场景的倒影：我躺在地上，胸口插着箭，眼睛睁着，没闭上。
左右两侧的墙壁也开始扭曲，浮现出相同的画面。身后也出现镜像，前后左右全是我在死的画面，每一个角度都不同，但结局一致。
退路没了。
“这是什么？”司徒墨声音紧了。
“空间闭环。”我咬牙，“它要把预兆变成现实。”
头顶传来细微的震动。空气开始波动，像热浪蒸腾。虚空中一点一点浮现出黑色箭影，没有弓，没有射手，它们凭空凝聚，箭尖对准我。
第一支成型，悬在半空。
第二支，第三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围成一圈。
“叶蓁！”司徒墨甩出一条尾巴想把我拉开，却被一股力量弹开，撞在墙上。
我站着没动。动也没用。这些箭锁定的是命运轨迹，不是位置。
我抬头看陆九玄：“别过来。”
他站在我前方，已经拔出了剑。
“我说了别过来！”我吼他。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神没变。然后转身，把剑插在地上，双手撑住剑柄，整个人挡在我前面。
“你不听命令吗！”我声音发抖。
“这次不听。”他说。
箭雨动了。
第一波疾射而下。
他抬起手臂格挡，古剑扬起一道弧光，可还没来得及释放剑气，那些箭就像穿过纸一样穿透了他的防御。一支扎进肩膀，一支刺穿小臂，一支钉入腹部。血溅出来，有几滴落在我脸上，温的。
他没叫，也没退，只是站得更稳。
第二波紧随其后。
更多箭落下，穿透他的大腿、肋侧、背部。他的膝盖开始弯，可上半身依旧挺着，一只手还抓着剑柄。
“够了……”我喉咙堵住。
第三波凝聚完成。
这一次，所有箭矢微微偏转，绕过了陆九玄的身体。
目标重新锁定了我。
“不——！”司徒墨怒吼，九条尾巴全数展开，狐火燃起，想要拦截。可火焰刚升到一半就被压灭，尾巴也被弹开。他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我站在原地，金瞳全力开启，试图用视线逆推轨迹，找到破局点。可每一次我想移动，镜像里的“我”就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仿佛我的动作早就被记录下来。
逃不开。
躲不掉。
这就是命劫。
最后一支箭领先其他箭簇半寸，箭尾刻着一道纹路。我看清了——那是母亲画的那个符号，但方向相反，像是镜像翻转过的痕迹。
原来如此。
她画下的不是求救，是警告。
这个符号代表终结，也代表重启。而逆形，则是献祭的标记。
我是祭品。
箭尖离眉心只剩一尺。
陆九玄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抬头，伸手抓住其中一支箭，硬生生把它掰断。碎片划破他的手掌，血流不止。他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地面，想爬起来再挡一次。
“别……再……试了……”我看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次我们一起打破它。
箭尖又近五寸。
我的妖瞳金光暴涨，识海像要炸开。吊坠贴在心口，烫得像块烧红的铁。星盘在我眼前浮现，自动旋转，可指针停在同一个位置，纹路排列和预视画面完全一致。
连星盘也承认这一结局。
司徒墨挣扎着抬起头，紫眸里红光闪动。他想说话，但我听不到。整个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箭锋破空的那一丝微响。
还有心跳。
一下，一下。
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
我闭上眼。
那一瞬，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声嗡鸣。
像是琴弦断了。
时间没停，但箭的速度变了。它还在前进，可每一寸移动都变得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
我睁开眼。
箭尖距眉心仅寸许，光影凝滞。
我能看见箭羽上细小的裂纹，能看清金属表面反射出我自己金色的瞳孔。那里面映着陆九玄倒下的身影，映着司徒墨撑地的手，映着四周无数个正在死去的我。
可这一刻，没人再动。
风没有，光没有，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
只有我的呼吸，还在继续。
吊坠突然震动了一下。
星盘缓缓转动，指向那盏灯。
灯底的符号，开始渗出暗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