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出三寸。
风停。
铁网罩下,锁链横扫,飞镖钉入地面呈环形阵列。杜守拙左脚后撤半步,断锋刀横于身前,刀尖微抬。他能感觉到左臂布条下的伤口正在裂开,血顺着小臂流到手腕,滴落在地。
绸衫男子站在二楼栏杆后,右手高举。他还没放下。
“结阵!围死他!”
八名杀手同时跃起。三人持网扑顶,五人贴地滑行,锁链交叠如蛇群涌来。空中铁蒺藜再度射出,封住上空退路。
就在刀锋即将迎上铁网的瞬间——
瓦片炸裂。
一道人影自屋顶破洞直坠而下,双剑交叉成十字,精准斩断当头铁网。银光一闪,第二剑横扫,两条锁链应声而断。
来人落地无声,背脊抵住杜守拙后背。两人站成一线,刀与剑同时指向敌群。
杜守拙没回头。但他知道是谁。
“你来了。”
“你说过,刀是守护的底气。”郑玉寒声音低沉,“那我来帮你守住今天。”
绸衫男子脸色骤变,猛挥右手。第二波攻击立刻发动。四名杀手从两侧包抄,窄刀直取二人空档。一人跃起,铁爪抓向郑玉寒面门。
郑玉寒不动。
左手剑斜挑,刺穿对方掌心。右手剑顺势上撩,割开其肋下经络。那人惨叫未出,已跪倒在地。
杜守拙旋身出刀。断锋刀划出半弧,逼退左侧两人。右脚踩住一枚飞镖,借力前滑,刀背撞中第三人胸口。那人连退三步,撞翻两名同伴。
两人背靠背转动,形成一圈刀光剑影。每一次转身,都有一人倒下。
敌阵开始松动。
绸衫男子咬牙,吹响口哨。远处墙头跃下六人,手持长矛,组成三角阵型压上。矛尖泛黑,显然淬了毒。
第一排三人突进,长矛齐刺杜守拙左肩。那是他的旧伤处。
杜守拙故意迟缓动作。眼看矛尖距肩不足一尺,他突然拧腰,以左臂为轴旋转全身。断锋刀借势横扫,刀刃磕开三支长矛,余力未尽,刀背砸中一人膝盖。
咔。
骨裂声响起。
郑玉寒同时出手。双剑如蝶翼展开,左剑点地反弹,刺穿一人脚背;右剑直取咽喉,在对方收矛回防时,剑尖轻颤,破喉而入。
血喷出三寸。
剩下三人后退半步,眼神出现动摇。
绸衫男子怒吼:“别停!他左臂快废了!再压一轮!”
新一轮攻势启动。十二人分两组轮替进攻。一组专攻杜守拙左侧,另一组封锁郑玉寒移动路线。铁网投掷频率加快,地面布满绊索。
杜守拙喘息加重。左臂已经麻木,只能靠本能格挡。一次挡开长矛时,刀柄差点脱手。
郑玉寒察觉异样。他后撤半步,贴近杜守拙耳边:“还记得大巴山断崖那一夜吗?”
杜守拙眼神一动。
那一夜,他们被二十名黑风帮杀手围困在悬崖边。无路可退。郑玉寒说:“跳。”他不信。郑玉寒直接踢他下崖。两人坠落三十丈,挂在藤蔓上活了下来。
现在,他们又背靠背站着。
杜守拙点头。
两人同时发力,背靠背猛然旋转一周。断锋刀与双剑齐舞,刀剑交错之间,一张扑下的铁网被绞成数段。碎片飞溅,割伤两名杀手面部。
郑玉寒抓住机会,突前一步。双剑左右开弓,刺穿两名持矛者的肩胛。杜守拙紧随其后,断锋刀劈开一名杀手的锁链,顺势横扫,逼退三人。
敌阵被撕开一道口子。
但绸衫男子并未慌乱。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锣,重重一敲。
铛!
后方暗门开启。十名新杀手鱼贯而出,手中兵刃全是短刃与钩镰,专克长兵器。
杜守拙呼吸一顿。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打手。他们是黑风帮刑堂残部,曾参与屠村。
郑玉寒低声说:“这批人归我。你盯住楼上那个。”
杜守拙没答话。他只是将断锋刀横在胸前,刀尖对准新来的敌人。
第一人冲上。郑玉寒迎上,双剑交错,一记反手撩斩,削断对方右手。第二人扑来,他侧身让过钩镰,剑柄撞中其太阳穴。第三人刚起步,就被飞来的一枚铁蒺藜钉中小腿。
是杜守拙扔的。
两人配合越来越熟。杜守拙主控中线,以刀势压制正面;郑玉寒游走侧翼,专挑关节、咽喉下手。一刀一剑,如同齿轮咬合,步步紧逼。
一名杀手试图绕后偷袭。刚靠近三步内,就被郑玉寒反手一剑刺穿大腿。他倒地惨叫,又被杜守拙补上一脚,踢飞出去。
敌人群体开始后退。
有人低声说:“这两人……怎么越打越强?”
绸衫男子脸色铁青。他再次举起铜锣,准备敲响第二声。
就在这时,杜守拙突然前冲。
断锋刀不再防守,而是全力进攻。他冲入敌阵中央,刀光横扫,逼得五人连连后退。郑玉寒立刻跟上,双剑如影随形,清扫一侧残敌。
两人形成“刀开路、剑清侧”的冲锋模式。所过之处,哀嚎不断。
一名杀手被砍中肩膀,刀刃嵌入骨中拔不出来,跪地求饶。没人理会他。
另一人想逃,刚转身,就被郑玉寒一剑钉住脚踝,钉在地上。
最后七人聚在一起,背靠背组成防御圈。但他们的眼神已经没了杀气。
绸衫男子终于动了。他从二楼跃下,落在七人身前。右手铜戒闪着寒光。
“你们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他低吼,“黑风帮的规矩,不死不休!”
七人咬牙,重新举兵刃。
杜守拙停下脚步。他站在三丈外,断锋刀垂地。血从左臂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郑玉寒走到他身旁,双剑微颤。他的衣袖已被划破三处,额角也有血痕。
两人对视一眼。
不需要说话。
杜守拙缓缓抬起刀。郑玉寒双剑交叉于胸前。
绸衫男子挥手。七人加他,共八人,同时扑上。
刀剑再起。
杜守拙迎向正面三人。断锋刀横劈,逼退一人;侧身躲过第二人的钩镰,反手刀背撞中其后颈;第三人的短刃刚刺出,就被他抓住手腕,用力一扭,咔嚓一声,脱臼。
郑玉寒对付另外五人。他身形更快,双剑如电。一人刚跃起,就被左剑刺中小腿;第二人挥钩镰扫腿,他腾空翻越,右剑下刺,贯穿其肩窝;第三人冲得太猛,撞上他提前横出的剑尖,喉咙开花。
剩下两人犹豫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杜守拙抢步上前,断锋刀横扫,逼得其中一人滚地躲避。郑玉寒趁机逼近,双剑交错,将最后一人逼至墙角。
那人还想挣扎。郑玉寒左剑压住其刀,右剑抵住咽喉。
“降,还是死?”
那人张嘴,却没出声。
杜守拙那边也结束了。三人全部倒地,或断骨,或昏迷。
全场只剩绸衫男子站着。
他看着满地手下,眼神阴鸷。铜戒在指尖转动。
郑玉寒喘息着走回杜守拙身边。两人再次背靠背站立。
“你不是一个人了。”郑玉寒说。
杜守拙没回应。但他握刀的手更稳了。
绸衫男子忽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高高举起。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杜守拙瞳孔微缩。
那块令牌,和刘撼山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郑玉寒低声说:“还有后手。”
杜守拙点头。他早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绸衫男子将令牌往地上一摔。轰的一声,地面震动。四周墙壁裂开缝隙,一股浓烟从中涌出。
杜守拙立刻屏住呼吸。他知道这是迷烟。
郑玉寒双剑横在身前,护住两人正面。
烟雾越来越浓。视线只剩下三尺。
杜守拙能听到远处有脚步声接近。不止一人。
他左臂的血还在流。布条已经完全浸透。
郑玉寒靠近他,背脊相贴。“撑住。”
杜守拙抬起断锋刀。刀尖指向烟雾深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一道人影从烟中走出。手持双斧,面蒙黑巾。
第二人跟着出现。腰挂铁链,手执狼牙棒。
第三人、第四人……
至少有二十人。
杜守拙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
郑玉寒双剑微抬,剑尖对准前方。
两人站定不动。
烟雾中,敌人缓缓逼近。
杜守拙的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左臂的肌肉已经开始抽搐。
郑玉寒察觉到了。他低声说:“这次换我开路。”
杜守拙点头。
郑玉寒突然暴起,双剑如闪电刺入烟雾。第一人还未反应,就被刺穿双膝。第二人挥棒砸下,他侧身闪过,反手一剑割开其咽喉。
杜守拙紧随其后,断锋刀横扫,逼退三人。
烟雾中刀光剑影不断闪现。每一声兵刃碰撞都伴随着惨叫。
但敌人数量太多。
杜守拙一刀劈开一人胸膛时,背后传来风声。他想躲,但左臂已经抬不起来。
他只能硬扛。
铁链抽中他后背。布料撕裂,皮肤绽开。他踉跄一步,没倒下。
郑玉寒回身一剑,逼退偷袭者。他看到杜守拙背后的伤,眼神一冷。
“你撑得住吗?”
杜守拙抹去嘴角血迹:“还能打。”
郑玉寒不再多问。他双剑一振,再次冲入敌阵。
杜守拙拖着断锋刀,一步步跟上。
烟雾未散。
敌人仍在逼近。
杜守拙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能看清郑玉寒的背影。
那背影始终挡在他前面。
刀还在手里。
剑还在挥。
他们的位置没有变。依然在战场中央。
绸衫男子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他嘴角扬起。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轻轻一晃。
火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