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乾三年腊月,京城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坤宁宫偏殿的窗棂上凝着薄霜,阳光透过霜花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闻咏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摩挲着一方叠得整齐的丝巾——那是她穿越时带过来的现代丝巾,米白色的底,边缘绣着细小的几何花纹,针脚细密规整,是机器织造的痕迹,与古代手工绣品截然不同。
宫女们捧着暖炉在廊下低语,以为娘娘又在摩挲家乡带来的旧物。自入秋以来,闻咏仪总爱独自翻看这方丝巾,有时会对着窗外发呆半晌,夜间偶尔还会哼起轻柔的调子,调子陌生却婉转,宫女们私下议论,说那是江南少见的小调,却不知那是她记忆里《茉莉花》的改编版,是原时空街头巷尾都能听到的旋律。
思乡的情绪像藤蔓般缠绕着她,自去年胤宸确认那枚打火机能激活时空通道后,这份执念便愈发浓烈。她不敢追问,也不敢表露,只能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悄描摹着故园的模样。
一、软榻凝思:藏在袖中的故园印记
午后的宫苑格外安静,宫女们趁着暖阳正好,各自找地方小憩,偏殿里只剩闻咏仪一人。她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个素色绢帕,又拿出针线篮,挑了浅蓝、米白、灰黑三种丝线,指尖捏着绣花针,犹豫了片刻,缓缓刺入绢帕。
她要绣的不是宫里常见的缠枝莲、海棠春睡,也不是江南绣品里的小桥流水,而是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景象——原时空的公寓楼。那是她穿越前住了五年的地方,平顶的屋顶,整齐排列的方形窗户,还有伸出墙外的阳台,阳台上围着白色的栏杆,傍晚时分,她总爱靠在栏杆上看楼下的车水马龙。
银针在绢帕上穿梭,浅蓝的丝线勾勒出天空的轮廓,米白色绣出平整的屋顶,灰黑色细细描绘着墙面的线条。她绣得格外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只要手中的针不停,就能将记忆里的故园一点点拉回眼前。
古代的房屋多是坡屋顶,飞檐翘角,透着雅致的韵味;窗户也多是雕花格扇,宽大通透,与她绣的方形小窗截然不同。更别说那带护栏的阳台,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设计。可她忍不住,越是压抑思乡之情,就越想将这份记忆具象化,哪怕只是一方小小的手帕,也是她与故园唯一的连接。
娘娘,您要的雨前茶泡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轻细的声音,惊得闻咏仪手一抖,绣花针差点刺到指尖。她慌忙将未绣完的手帕往袖中塞,指尖却不小心勾住了绢帕的一角,露出了半截灰色的墙面纹样。
进来的是灵玥,她是闻咏仪的贴身宫女,今年十六岁,出身江南织造世家,从小跟着母亲学苏绣,入宫后因一手好绣活被分到坤宁宫。灵玥心思细腻,尤其对纹样格外敏感,去年随闻咏仪去苏州行宫时,曾在格致商铺见过温度计的刻度纹、改良纺车的齿轮纹,那些非传统的简化图案让她印象深刻,也让她对不合常理的纹样多了几分留意。
灵玥端着茶盘走进来,刚要将茶盏放在桌上,目光无意间扫过闻咏仪垂在膝上的衣袖——那露出的半截绢帕上,灰色的线条笔直规整,既不是花草的枝蔓,也不是山水的轮廓,倒像是某种建筑的纹样,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样式。
娘娘,您方才在绣东西?灵玥放下茶盏,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二、窗下惊窥:不合时宜的纹样
闻咏仪心中一紧,强装镇定地拢了拢衣袖,将手帕完全藏好,笑着说:不过是闲来无事,绣着玩罢了。
可灵玥已经看清了那半截纹样,她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脑海里反复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平整的线条,没有弧度,不像是坡屋顶的轮廓;旁边似乎还有方形的缺口,比宫里的窗户小了许多,排列得格外整齐。她自幼在织造坊长大,见过的绣品不计其数,上至宫廷贡品,下至民间绣帕,从未有过这样的纹样。
奴婢方才好像瞥见...娘娘绣的是房屋?灵玥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只是那房屋的样式,奴婢从未见过。江南的民居多是白墙黛瓦,宫廷的建筑更是飞檐斗拱,可娘娘绣的这屋顶...竟是平的?
闻咏仪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灵玥观察得如此细致。她慌忙避开灵玥的目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试图掩饰慌乱:你看错了,不过是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一处仙府,屋顶是平的,还有四方的窗,醒来觉得有趣,便随手绣了几笔,当不得真。
仙府?灵玥眼中的疑惑更甚。她虽年轻,却也读过不少志怪小说,里面描写的仙府不是琼楼玉宇,就是云雾缭绕的亭台,从未有过平顶房屋的说法。更何况,方才她看到的纹样里,似乎还有细细的线条横在房屋外侧,像是...栏杆?可仙府为何会有栏杆?
她还想再问,却见闻咏仪的脸色有些发白,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不愿再提及此事。灵玥心思通透,知道再追问下去会惹娘娘不快,便躬身道:是奴婢唐突了,竟对娘娘的梦景追问不休。
闻咏仪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无妨,你也是好奇罢了。茶有些凉了,你再去换一壶来吧。
灵玥应了声,转身退出偏殿。走到门口时,她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闻咏仪正慌忙将袖中的手帕往妆奁里塞,动作急切,袖摆晃动间,露出了一角米白色的织物,上面有细小的几何花纹,针脚细密得不像手工绣制。
灵玥脚步一顿,那花纹的风格,竟与手帕上的房屋纹样有几分相似——都带着一种规整、简洁的气息,与传统绣品的繁复雅致截然不同。她想起去年在苏州格致商铺见过的温度计刻度纹,也是这般简单直白的线条,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回到茶房,灵玥一边烧水,一边在心里梳理着刚才的发现:娘娘绣的纹样不合常理,平顶、方窗、栏杆,绝非这个时代的建筑;娘娘被追问时神色慌乱,显然在隐瞒什么;还有袖中露出的那方织物,纹样奇特,针脚怪异。这三件事像三颗珠子,在她心里串了起来,虽不知其中缘由,却让她暗自记下,决定日后多留意娘娘的举动。
三、深殿低语:望向东海的归乡期盼
灵玥走后,闻咏仪立刻从妆奁里取出那方手帕,看着上面未完成的公寓楼纹样,心中又酸又涩。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慌乱,定然引起了灵玥的怀疑,可她实在无法将真相说出口——那是她藏在心底最隐秘的秘密,是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证明。
她走到妆奁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她轻轻打开木盒,里面除了那方现代丝巾,还有一枚小小的塑料发卡——那是穿越时不小心遗落在包里的,通体粉色,非金非银,材质轻盈,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东西。她拿起发卡,指尖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眼眶微微发热。
这枚发卡、这方丝巾、这方未绣完的手帕,是她与原时空唯一的牵绊。她无数次想过,若是那东海的裂隙真能打开时空通道,她是否有勇气回去?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胤宸,见不到这一年多来熟悉的人和事;可不回去,她心中的思乡之情,会像毒药般日夜啃噬着她。
陛下到底在犹豫什么...闻咏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刺骨。她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东海的方向,是时空裂隙所在的地方。上个月郑和水师探查时发现的微弱金光,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那道光,是不是意味着通道即将开启?胤宸手握能激活通道的打火机,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她知道胤宸有顾虑,他是一朝天子,肩负着天下百姓的安危,不能轻易冒险。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熟悉的生活里。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日夜难安。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将窗户关上,重新回到妆奁前,将手帕和丝巾、发卡一同放进紫檀木盒,仔细锁好。她不能再让任何人发现这些秘密,尤其是灵玥——那个心思细腻、对纹样格外敏感的宫女,已经察觉到了端倪,若是再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殿外,灵玥正端着刚泡好的热茶,站在廊柱后,悄悄望着窗边的身影。她看到娘娘对着东海方向发呆,看到娘娘抬手拭泪,听到娘娘低声的自语,心中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灵玥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没有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娘娘似乎对东海方向格外关注,娘娘的秘密,或许与东海有关;还有那些奇怪的纹样和物品,说不定也藏着什么玄机。
她决定,日后要更加留意娘娘的一举一动,若是能帮娘娘解开心中的困扰,或是守住那些秘密,也是她作为贴身宫女的本分。
四、伏笔暗埋:丝线织就的时空引线
腊月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宫墙的棱角,也掩盖了深宫里的隐秘心事。闻咏仪依旧时常独自翻看紫檀木盒里的故园信物,只是动作愈发隐秘,刺绣的时间也多选在深夜,借着烛火的微光,一点点完善手帕上的公寓楼纹样。
那方手帕渐渐成型,平顶的屋顶、整齐的方窗、白色的阳台栏杆,在素色绢帕上格外醒目。闻咏仪每次绣完,都会将它藏在木盒最底层,与丝巾、发卡放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将故园的记忆妥善安放。
而灵玥,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闻咏仪的日常。她发现娘娘偶尔会翻看一些没有文字的——其实是闻咏仪穿越时带的现代笔记本,里面画着简单的几何图形和公式,灵玥看不懂,只觉得那些符号格外奇怪;她还发现娘娘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词语,比如,每次说完都会立刻改口,像是说错了话一般。
这些发现让灵玥更加确定,娘娘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似乎与她绣的奇怪纹样、袖中的奇特织物,还有东海方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声张,只是将这些细节一一记在心里,等待着娘娘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御书房里,胤宸正看着李墨送来的银色粉末分析报告。报告上写着成分未知,非金非银,非石非木,遇火不燃,遇水不化,让他眉头紧锁。他想起闻咏仪曾提及的原时空空间通道能量残留,或许,只有她能解开银色粉末的谜团。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坤宁宫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闻咏仪的思乡之情,也明白她对归途的期盼,可时空裂隙背后的风险未知,他不能轻易冒险。只是他没想到,闻咏仪早已将对故园的思念,绣进了一方小小的手帕里,而这方手帕,又成了连接两个时空的隐秘引线。
雪还在下,覆盖了京城的喧嚣,也掩盖了深宫里的暗流涌动。闻咏仪的紫檀木盒里,藏着她的故园梦;灵玥的心里,记着她的疑惑;胤宸的案头,放着未解的谜团。而这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随着东海裂隙的再次异动,逐渐浮出水面。
那方未绣完的手帕,那枚奇特的塑料发卡,那个心思细腻的宫女,还有那份沉甸甸的归乡执念,都成了后续剧情的伏笔,静静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