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雷火初淬,心刃自成
废墟谷地的短暂宁静,被李泰周身骤然紊乱的气息打破。
他盘膝坐在清泉旁,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苍炎的毁灭意志、雷电的狂躁奔流、以及那丝属于库拉的冰寒,如同三条被激怒的恶龙,在他强行引导下非但没有驯服,反而更加激烈地冲突、撕扯!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比之前力量反噬时更甚,胸口一阵发闷,喉头腥甜上涌。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微微摇晃,眼看就要失控。
一直安静守在旁边的库拉瞬间绷直了身体,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慌,下意识就要上前。
“别动。”
草薙京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一只手按在了李泰的肩膀上。没有灼热的赤炎,只有一股沉稳如山、温和如暖玉的磅礴气机,如同定海神针般注入李泰体内,强行稳住了他几近崩溃的能量旋涡。
“意守丹田,神观内腑。谁让你用蛮力去压了?”草薙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斥责,却又如同醍醐灌顶,“把它们想象成三条奔流不息的河,你要做的不是筑坝拦截,而是开凿河道,引导它们各行其道,甚至……在需要的时候,让它们汇流。”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李泰混乱的心神为之一清。他依言放松了强行约束的意念,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将意识沉入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去感受、去理解。
他“看”到了苍炎那焚尽一切的纯粹毁灭,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属于八神庵的那份孤高与疯狂;他“看”到了雷电那撕裂长空的极致速度与爆裂,也触摸到了其核心那属于二阶堂红丸的骄傲与不羁;他甚至“看”到了那丝冰寒深处,属于库拉的纯净、脆弱与试图守护什么的微弱愿望。
毁灭、迅疾、守护……
三种截然不同的属性,三种迥异的精神烙印。
强行融合,只会相互掣肘,如同水火相煎。
但若……让它们并列呢?如同三柄悬挂于意识之壁的利剑,根据不同的敌人,不同的情境,择其一出?
不,还不够。草薙京说的是“汇流”。
李泰的意识在痛苦与明悟中挣扎、沉浮。他回想起草薙京操控赤炎时那举重若轻的精准,回想起自己为保护库拉而强行凝聚屏障时,那瞬间超越属性冲突的坚定意志。
守护的意志,就是核。
掌控的精度,就是手。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意识!
他不再试图让苍炎与雷电“融合”,而是以那丝源自库拉、代表着“守护”的冰寒之意为核心,将它们重新“编织”!
想象中,那丝冰寒不再是微弱的外来力量,而是化作了坚韧无比的“线”。他以强大的精神力为引,以守护的意志为魂,操控着这条“冰线”,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将狂暴的苍炎之“纱”与迅疾的雷电之“纬”,以一种奇异的、并非简单叠加的方式,交错、缠绕!
过程依旧痛苦,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洪水。但这一次,那三条“恶龙”不再是无目的的冲突,而是在那“冰线”的引导与约束下,开始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漫长如年。
李泰周身那狂暴紊乱的气息骤然平息!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竟同时闪过一抹苍紫的雷火与一丝极淡的冰蓝寒芒,随即隐去,恢复清明。他缓缓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噼啪……”
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苍紫色电光在他指尖跳跃,那电光核心,隐约可见一丝微不可察的赤红火苗在静静燃烧,而电光表面,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薄膜,将其能量完美地约束在内,没有丝毫外泄!不再是之前那种声势骇人却控制粗糙的苍雷,而是一道极度凝聚、蕴含着毁灭、速度与绝对掌控的的全新力量!
虽然细微,虽然距离真正成熟还遥不可及,但方向,已然找到!
李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中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雷火焦味与冰寒。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冲破迷雾、得见前路的豁然与喜悦。
“前辈……我……”他看向草薙京,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有些沙哑。
草薙京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赏。
“马马虎虎,算是摸到门槛了。”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记住刚才的感觉。你这力量的路子……有点意思。”他似乎也找不到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李泰这种以“守护”之冰为核心,强行统御“毁灭”之炎与“迅疾”之雷的诡异道路。
库拉看到李泰恢复正常,并且似乎有所突破,一直紧攥的手终于松开,轻轻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李泰身上那股令她不安的、属于苍炎的疯狂躁动,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危险气息。
椎拳崇也凑了过来,啧啧称奇:“乖乖,你小子真是个怪胎。这算是什么?冰火雷三修?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草薙京和椎拳崇几乎同时脸色一变,转头望向谷地入口的方向。
“来了。”草薙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椎拳崇手中的罗盘指针也开始剧烈颤抖,指向谷外。
李泰和库拉也立刻感知到,一股阴冷、污秽、带着浓郁血腥气的能量波动,正从迷雾森林的方向迅速逼近!规模远比之前的噬血鬼藤和毒沼瘴气要大得多!
“是‘影镜’的主力?还是……‘血池’里的东西被惊动了?”椎拳崇收起罗盘,脸上再无半点嬉笑。
草薙京周身,赤炎再次开始升腾,这一次,不再是内敛,而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战意。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它挡路。”他迈步走向谷地入口,赤红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一面燃烧的旌旗。
李泰挣扎着站起身,虽然精神疲惫,但体内那股新生的、被初步“编织”的力量却传递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悸动。他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坚定的库拉,沉声道:“我们走。”
短暂的休整与突破已然结束,最终的战局,就在前方。四人不再犹豫,紧随草薙京之后,迎着那扑面而来的血腥与危机,毅然走出了这片给予他们片刻喘息与突破契机的古老废墟。
山谷之外,暮色四合,林涛如怒。而比夜色更深的阴影,正裹挟着滔天的邪气,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