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雪原初临,心扉微启
长时间的飞行在穿越了数个时区后,终于临近终点。透过舷窗向下望去,不再是蔚蓝的海洋或平坦的都市,而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山脉,如同大地的脊梁,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而纯净的光芒。阿尔卑斯山。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不断降低,最终平稳地降落在一条隐藏在山谷之中、被伪装成废弃林业道路的跑道上。滑行停止后,舱门打开,一股清冷干燥、带着松木和雪原特有气息的寒风瞬间涌入机舱,让李泰精神一振,也让跟在他身后、依旧裹着风衣的库拉微微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眸。
跑道旁,几辆深色的全地形车早已等候在此。负责接应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白色雪地作战服、气质干练利落的金发女子,她向希顿上校敬了个礼,目光随即落在李泰和库拉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欢迎来到‘鹰巢’,我是基地安全主管,艾莉卡·弗兰茨。” 她的英语带着德语口音,简洁明了,“请随我来,基地内部已经准备就绪。”
众人换乘全地形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向更深处的山谷驶去。两侧是挺拔的雪松和陡峭的覆盖着冰凌的岩壁,空气冷冽却清新,与东京湾地下实验室的污浊压抑形成了天壤之别。
库拉默默地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雪景,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照着那一片纯白。这里的雪,与记忆中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地板,与黑水镇污浊的泥雪,似乎都不同。它们更厚,更蓬松,在阳光下闪烁着无数细碎的钻石光芒,带着一种原始而宁静的力量。
全地形车最终驶入一个被巧妙伪装成山体岩石的巨大洞口,穿过一条短暂的光线昏暗的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所谓的“鹰巢”基地,并非想象中充满金属质感的未来建筑,而是巧妙地依托一个巨大的天然山腹洞穴修建而成。穹顶高耸,隐约可见垂落的天然冰棱和钟乳石,内部空间被划分成不同的功能区,建筑风格是冷硬的军事功能性与自然岩洞粗犷之美的结合。柔和的仿自然光线从穹顶和墙壁的特定角度投射下来,照亮了整个空间,空气循环系统保持着适宜的温度和湿度,并没有地下空间的沉闷感。
“这里是生活区和主要训练区。” 艾莉卡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医疗中心、分析实验室以及更深层的特殊训练设施在另外的区域。基地完全自给自足,防御等级为最高级。”
她被带到了一处相对僻静、拥有独立观景平台的居住套间。房间宽敞,设施齐全,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壮丽的雪山景色。
“二位可以先在此休息,适应一下环境。一小时后,医疗团队会为你们进行全面的身体评估。希顿上校会在下午与你们会面,商讨后续安排。” 艾莉卡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李泰和库拉两人。长时间的旅途和环境的骤然改变,让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李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仿佛触手可及的雪山和蔚蓝如洗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里的环境,确实比日本那边更适合休养和潜修。
他转过身,看到库拉还站在房间中央,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她脱下了风衣,露出了里面简单的白色衣物,冰蓝色的长发垂在肩头,在这充满自然粗犷美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纤细和不真实。
“感觉这里怎么样?” 李泰走到她身边,温和地问道。
库拉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环视着这个陌生的、却不再让她感到压抑的空间,最后目光落在窗外那无垠的雪原上,轻声回答:“很……安静。雪,也很干净。”
她的用词依旧简单,但李泰能感觉到,她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并不坏,甚至可能有一丝……喜欢?
“喜欢这里的雪?” 李泰试探着问。
库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落地窗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冰冷的玻璃,仿佛隔着玻璃在触摸外面的冰雪。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低声自语:“和那里的……不一样。”
李泰知道,“那里”指的是NEStS的实验室。他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他能感觉到,库拉正在尝试着与这个新的环境建立联系,尝试着将那些冰冷的记忆与眼前这片纯净的雪原区分开来。
过了一会儿,库拉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泰,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请求的神色:“我想……出去看看。”
李泰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好,我陪你去。不过得先跟艾莉卡主管说一声,确保安全。”
得到基地安全主管的许可后,两人穿着基地提供的保暖服,走出了居住区,来到了一处被圈定安全的露天平台。平台直接延伸向山谷,脚下是厚厚的、未经踩踏的积雪。
一脚踩上去,积雪发出“嘎吱”的脆响,没过了脚踝。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松针和雪的味道。
库拉站在雪地中央,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阿尔卑斯山清冽的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寒风拂动她冰蓝色的发丝,她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间的纯净与安宁都吸入体内,驱散那些萦绕不去的阴冷。
李泰站在不远处,没有打扰她。他看着库拉站在雪中的身影,那身影依旧单薄,却仿佛与这片冰雪天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和谐。他第一次感觉到,库拉身上那天然的冰寒气息,并非只是武器或诅咒,也可以如此……宁静而美丽。
库拉缓缓睁开眼,蹲下身,摘掉手套,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那洁白蓬松的雪。冰冷的触感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但这一次,感觉却截然不同。这雪是自由的,是自然的,不属于任何实验室,不承载任何痛苦。
她捧起一捧雪,看着它们在指尖慢慢融化,变成冰凉的水滴。她抬起头,看向李泰,冰蓝色的眼眸在雪地反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嘴角再次牵起了那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这里的雪……是暖的。”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纯粹的惊奇。
李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里的雪,虽然物理上是冰冷的,但带给她的感受,却是记忆中那些与冰冷、禁锢、痛苦联系在一起的人造寒冰所无法比拟的。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暖”。
他也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捧起一捧雪:“是啊,是暖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洁白的雪地上投下相依的影子。远处是巍峨的雪山,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阿尔卑斯山腹地,伤痕累累的两人,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喘息、让心灵得到抚慰的港湾。
库拉看着身旁李泰带着笑意的侧脸,感受着指尖冰雪融化的凉意和心中那股陌生的暖流,冰封的心湖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伴随着这雪原上的阳光,悄然苏醒。
她知道,未来的挑战依然严峻,NEStS的阴影并未远离。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纯净的雪原上,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微光。而这缕微光,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身边这个始终不曾放弃她的男人。
她悄悄地将指尖融化的雪水擦在衣角,重新戴好手套,站起身,对李泰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李泰点了点头,与她并肩向基地入口走去。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蜿蜒向前,通向未知却不再令人恐惧的明天。在这欧洲的雪山之间,一段关于修复、成长与守护的新故事,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