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气流还在室内肆虐,夜祁冲进来的身形,仿佛撞入了一场无形的风暴。
他周身的气场瞬间被那股赤蓝交织的妖力冲得一滞。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床上那道痛苦蜷缩的身影上。
冷青璃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身体不住地抽搐,那双本该清冷的眸子,此刻正闪烁着骇人的赤色光芒,充满了混乱与疯狂。
那不是她。
“小姐!”碧梧连滚带爬地想要靠近,却被那股紊乱的力量再次推开。
“别过去!”
夜祁的声音又沉又急,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边,一把攥住了碧梧的手臂,将她强行拉到自己身后。
他俯下身,试图去看清冷青璃的状况。
一股灼热与阴寒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呼吸一窒。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正在互相攻击,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生命。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会被她自己的力量撕裂。
怎么办。
夜祁的脑中一片空白,军医?
没用。
府里的术士?
更不可能。
这一刻,这位向来运筹帷幄、视万军如无物的督军,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她,却在半空中停住。
他不敢碰她。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痛……”
冷青璃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床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那一声脆弱的呻吟,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夜祁的心脏。
镇魂玉!
一个念头猛地从他纷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书房,她触碰到镇魂玉时,那玉佩发出的光芒,以及她妖力的瞬间平复。
没有时间犹豫了。
夜祁猛地从腰间,掏了出来。
镇魂玉一出现,周围狂暴的气流仿佛遇到了克星,翻涌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玉佩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散发着一股清凉的能量。
“青璃!”
他俯身靠近,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握住它!”
他将那枚玉直接递到冷青璃的眼前。
冷青璃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枚悬在半空的玉佩上。
那上面熟悉的图腾,那股温润的气息,让她在撕裂般的痛苦中有了一丝本能的向往。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手。
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冰凉的玉佩。
就在接触的刹那。
一股沛然、温和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无比温柔的姿态,瞬间涌入了她的经脉。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原本在她体内疯狂冲撞、互相撕咬的两股力量,就像是被驯服的野兽,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股属于外来者的、阴冷污秽的力量被强行压制、包裹。
而她自己那股几乎要暴走的鸾鸟之力,则被这股暖流安抚着,重新归于平稳。
心口那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她眼中的赤红色光芒,也一点点褪散,重新恢复成清澈的黑白分明。
房间里肆虐的妖力气浪,戛然而止。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冷青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虚脱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但她活下来了。
她慢慢地松开攥紧的床单,用尽力气,将那枚镇魂玉完整地握在了手心。
玉佩的温度仿佛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一股安宁的感觉,包裹了她几乎要崩溃的灵魂。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夜祁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他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深邃眼眸里还未完全散去的焦灼。
“镇魂玉……”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它……真的压住了我的妖力反噬。”
听到她的话,夜祁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
他缓缓直起身,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这玉本就与你有渊源,能护你也是意料之中。”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声音放缓了许多。
“你先好好休息,用镇魂玉稳住妖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备战的事,我先安排,等你好转再说。”
说完,他转向一旁的碧梧。
“照顾好小姐,寸步不离。她身体有任何异样,立刻来向我汇报。”
“是!督军!”碧梧,连忙点头。
夜祁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握着玉佩的冷青璃,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了起居室。
厚重的房门被他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门外,赵参谋早已肃立等候,他看到了起居室里刚才的异状,也看到了夜祁脸上那罕见的凝重。
“督军。”
夜祁没有停步,径直向书房的方向走去,身上的肃杀之气比之前浓重了十倍。
安倍旬。
他不仅要天津卫,他还敢伤她。
“传我命令。”夜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夜骁感到一阵寒意。
“去军械库,把封存多年的那三十箱‘龙血朱砂弹’全部取出来,分发给城防卫队中的神枪手。”
赵参谋心中一震。
龙血朱砂弹,那是夜家老太爷时期留下来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邪祟妖物,但威力过大,且炼制不易,早已被列为禁物封存。
督军竟要动用这个。
夜祁的脚步在书房门口停下,他转过头,幽暗的走廊里,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
“另外,派人去城西的‘不语茶馆’,告诉那个只卜凶不卜吉的张半瞎。”
“就说我夜祁请他出山,今晚子时,我要他的人,和他的‘听风盘’,准时出现在督府地下的镇妖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