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陈默的手没停。
一杯接一杯地做,封口机压下去发出“咔”的声音,他听多了已经不抬头看。扫码声一直响,“叮——微信收款十元”“叮——支付宝到账十元”,像是背景音乐。
队伍还是长。有人拎着奶茶边走边喝,回头跟朋友说:“这口感太顶了,我昨天喝了三杯。”
旁边人笑:“你不怕胖?”
“胖也值!”
陈默听见了,嘴角动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倒茶。
他的保温桶快空了,赶紧拆新原料包。热水冲进去,搅拌,过滤,动作一气呵成。这几天他已经练熟了,十分钟能出十五杯,效率比第一天高了一倍。
眼角余光扫到校门另一侧。
秦豹还在那儿。
站在小卖部门口,手里举着手机,镜头一直对着这边。不是偷偷拍,是明晃晃地录。
陈默没说话,也没停下。他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生意好,自然有人盯上。
可他不在乎。
只要配方在手,流程稳定,别人抄不走核心。
他打开备忘录,打字:“竞争者开始记录数据,准备反击可能性上升。”
打完合上手机,继续干活。
另一边,秦豹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刚挂了电话,心里憋着火。
早上来的时候他还冷笑,觉得这学生娃就是运气好,赶上开学季,大家图新鲜。
结果呢?
第四天了,人更多了。
他自己店门口冷清得像被遗弃。两个学生路过,看了一眼招牌“第二杯半价”,摇摇头走了。
其中一个还说:“听说隔壁那个才十块,还是手工煮的,咱们去试试?”
秦豹当时就想冲出去骂人。
但他忍住了。
他不信邪,花二十块钱买了一杯“默意奶茶”。
一口喝下去,喉咙一紧。
真他妈好喝。
茶香不是那种泡三分钟就捞出来的水,奶也不是兑了又兑的稀汤子。甜度刚刚好,喝完嘴里还有点回甘。
这不是便宜货能做出来的东西。
他站在树荫下,把杯子捏扁扔进垃圾桶,咬牙切齿。
“老子干了五年,机器一天五百杯,都没你三天火?”
他越想越气。
自己租店面、交水电、雇人、搞促销,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这小子摆个破桌子,拎个保温桶,居然日入两千?
不公平。
太不公平。
他盯着陈默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手腕上戴块旧表,动作干净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吆喝,就低着头一杯一杯做。
但学生围着他转,像追星一样。
有人拍照发朋友圈,标题写着:“校门口神仙摊主,建议申遗。”
还有人直播:“家人们看这个封口速度,专业级操作!”
弹幕刷屏:“求地址!”“代购吗?”“我要加盟!”
秦豹看得眼睛发酸。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有个品牌找他合作,要他换配方、升级设备,他说“没必要,老顾客认我口味”。
现在呢?
老顾客退卡了。
昨天一个常客当面跟他说:“老板,以后我不来了,那边更好喝。”
他问:“我这儿才八块,他卖十块!”
那人说:“多两块钱换品质,不亏。”
秦豹当时差点掀桌子。
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价格的问题。
是味道真的差了。
可承认这一点,比割他一块肉还疼。
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
烟雾遮住脸,但遮不住眼里的阴沉。
“你不让我活,也别想安生。”
他拿出手机,翻通讯录。
找到一个备注“王哥”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喂?”
“是我。”秦豹压低声音,“上次你说想找事干……我现在真有活儿。”
对面笑了:“哟,老秦终于开窍了?说说看,要整谁?”
“就那个摆摊的小子。”
“哦,网红摊主?”
“对。他抢我生意,搞得我店里门都没人进。”
“你想咋办?”
“先让他名声臭起来。”秦豹眯起眼,“听说食品安全最敏感,要是有人说他用过期原料、卫生不达标……”
“行啊。”对面语气轻快,“这事我熟。网上发帖、带节奏、找媒体投诉,一套下来包你满意。”
“钱不是问题。”秦豹冷笑,“只要能把这摊子搞黄,花多少我都认。”
电话那头答应得爽快:“明天就开始,保准让他热搜见。”
挂了电话,秦豹把烟头摁灭在墙上。
他最后看了眼陈默的摊位。
人还是那么多,队伍排得老长。
有个女生接过奶茶,笑着说了句什么,陈默抬头回应,两人笑了笑。
那一瞬间,秦豹觉得那笑容刺眼极了。
他转身走向电动车,跨上去,发动。
车轮碾过路面,扬起一点灰。
快到路口时,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陈默正低头封杯,手指稳稳压下封口机。
阳光照在他身上,白衬衫有点反光。
秦豹眼神死死盯着,像要把那身影刻进脑子里。
然后他拧动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街角便利店门口,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靠在墙边抽烟。
看到电动车驶过,他掐掉烟,走进店里。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瓶矿泉水出来,手机贴在耳边:“目标已接触竞争对手,对方情绪失控,准备采取行动。”
“明白。”电话那头说,“等他动手,我们就收网。”
男人挂了电话,望向校门口。
人群依旧围着那个小摊。
扫码声不断响起。
“叮——微信收款十元。”
“叮——支付宝到账十元。”
“叮——”
陈默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打开新一包原料。
热水冲进去,蒸汽扑在脸上。
他眨了眨眼,继续搅拌。
封口机咔的一声,压下。
杯子递出去。
对方扫码。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