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泼洒开的血渍,预示着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萧夜离靠坐在太师椅上,银质面具搁在一旁,露出那张因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却依旧轮廓分明、冷硬如石刻的脸。他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来自宫中、城西以及影驹刚刚带回的所有信息。
楚倾凰站在巨大的京城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在城西那片被朱砂标记出的区域。她的指尖划过永平坊、归义坊的名字,仿佛能穿透图纸,感受到那片街区此刻弥漫的死亡与恐慌。
“殿下,”她转过身,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清冷而镇定,“城西的‘噬血蛊’变种,毒性猛烈,发作极快,常规的隔离与汤药恐难奏效。我必须立刻携带‘冰魄散’前往,设立临时救治点,尝试控制疫情蔓延,并采集最新样本,分析其变异特性,以期尽快找到更有效的应对之法。”
萧夜离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城西如今是龙潭虎穴,不仅是疫情凶险,更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此去,危险重重。”
“我知道。”楚倾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但这是最快稳定局面、获取情报的方式。我有陛下‘便宜行事’的口谕,有周将军派来的禁军护卫,更有殿下您在暗中策应。况且,”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论及对付这些邪祟毒物,我比任何人都有把握。”
她的自信源于对自身医术和系统能力的了解,也源于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无辜百姓死于非命,更不能让敌人的阴谋轻易得逞。
萧夜离凝视着她,看着她清澈眸子里那不容撼动的坚定,深知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间翻涌的复杂情绪——担忧、敬佩,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好。”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城西交给你。我会让影驹带一队精锐影卫,混入你的随行队伍,暗中保护。一旦有事,以信号为令,不惜一切代价,护你周全。”
“多谢殿下。”楚倾凰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凝重,“那社稷坛……”
萧夜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渊:“城西烽烟起,正是社稷坛防备可能松懈之时。‘影’组织苦心孤诣,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至阴之辰’……影驹刚刚确认,就在今夜子时!”
子时!距离现在,不过几个时辰!
楚倾凰心头一紧:“时间如此紧迫!殿下,您……”
“本王亲自去。”萧夜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社稷坛乃国本重地,绝不容邪佞亵渎!本王身为皇子,守护社稷,责无旁贷!”他强撑着站起身,尽管身形因虚弱而微微晃动,但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凛然气势却勃然而发。
“可您的身体……”楚倾凰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心急如焚。他体内的“蚀髓散”余毒未清,经脉受损严重,此刻强行运功潜入守卫森严的社稷坛,无异于以卵击石!
“无妨。”萧夜离摆手,目光投向窗外那逐渐被暮色吞噬的皇城方向,“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倾凰,你精通阵法与能量感应,可能推断出社稷坛内,那阵眼最可能设置于何处?”
楚倾凰知道他心意已决,再多劝阻也是无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调取着之前研究羊皮卷、灵玉以及社稷坛结构的所有信息。
【系统模拟推演启动……结合羊皮卷阵图、灵玉能量感应、社稷坛风水布局……】
【核心阵眼概率定位:社稷坛三层,中央五色土祭坛正下方!能量汇聚之枢,地脉连接之点!需以皇族之血为引,至阴之气激发……】
“三层祭坛,五色土之下!”楚倾凰语速极快,目光灼灼,“那里是社稷坛能量场的绝对核心!他们若想逆转地脉,窃取龙气,那里是唯一的选择!殿下若去,目标便是此处!但那里守卫必定最为森严,且有可能有他们预设的邪术陷阱!”
“五色土之下……明白了。”萧夜离眼中寒光一闪,已然有了计划。他看向楚倾凰,语气放缓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嘱托,“城西之事,便拜托你了。一切……小心。”
“殿下亦然。”楚倾凰深深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化作这四个字。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几个玉瓶塞给他,“这是强效的补气丹和暂时压制余毒的药,必要时服下。还有这枚‘清心符’,贴身放好,或可抵御部分精神侵袭。”
萧夜离没有推辞,默默接过,贴身收好。
没有更多的时间告别或犹豫。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与信任。
楚倾凰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对等候在外的青黛和周勃派来的禁军将领沉声道:“出发,去城西!”
而萧夜离则重新戴上面具,对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的影驹和那名仅存的影卫低声道:“准备夜行衣,兵器,信号烟火。子时之前,潜入社稷坛!”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雍京城。
两股人马,一明一暗,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这座帝国心脏的两个最关键,也最危险的区域。
楚倾凰乘坐的马车在精锐禁军的护卫下,一路疾驰,冲破宵禁后寂静的街道,直扑火光冲天、哭喊声隐约可闻的城西。她坐在车内,指尖摩挲着颈间温热的灵玉分符,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属于萧夜离的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能量波动,心中默念:“一定要平安……”
而另一边,萧夜离、影驹与那名忠诚的影卫,已换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凭借着对皇城防卫漏洞的熟悉和超凡的身手,避开一队队巡逻的侍卫,如同三只瞄准了猎物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象征着江山社稷、此刻却可能隐藏着倾覆之祸的禁地——社稷坛,潜行而去。
双线烽烟,同时点燃。一场与时间赛跑,与阴谋抗争,关乎无数性命与国运的暗夜之战,就此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