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疗养院这事儿，定下来了。
但这次，没人再提什么“神秘的呼唤”或者“古老的共鸣”了。林筱觉得，再玄乎下去，她都快成神棍了。
“苏晚”（顶着苏言的脸，我们还是这么叫吧）把这次行动定性为“一次有针对性的、谨慎的探查”。
目标明确：第一，确认信号源到底是什么，排除危险。第二，寻找外婆苏念云可能留下的、与她那特殊植物研究相关的笔记或标本。第三，如果可能，搞清楚她和那个“守望者基金会”到底有什么关系。
用林筱的话翻译就是：去看看外婆家还有没有剩点啥有用的破烂儿，顺便躲躲追杀。
陈默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他不仅搞来了“静心苑”疗养院的详细建筑结构图（天知道他从哪个档案堆里翻出来的），还准备了几套看起来就很专业的便装，以及一些……嗯，不太起眼但感觉很有用的工具。
“这是高灵敏度环境检测仪，可以监测空气成分、湿度、辐射、异常磁场波动。”“苏晚”拿起一个手机大小的设备介绍道，“这是加强型的信号屏蔽器，能干扰大部分远程监听和追踪信号。还有这个，特制的防护面罩，以防里面有霉菌或者什么不好的东西。”
林筱看着这些装备，感觉不像是去探废墟，更像是要去什么生化危机现场。
“有必要这么……全副武装吗？”她拿起那个面罩，手感冰凉。
“有备无患。”“苏晚”语气平静，“一个封闭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尤其是，如果我母亲真的在那里进行过某些非常规研究的话。”
陆辰没说话，只是默默检查着陈默递给他的一把造型紧凑、看起来威力不小的手枪，动作熟练地卸下弹匣又装上。林筱看着他那架势，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物理防御是够的。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选择在傍晚时分出发。开的是一辆看起来半新不旧、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混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毫不起眼。
林筱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逐渐稀疏的灯火，心里有点打鼓。她碰了碰旁边闭目养神的陆辰：“喂，你那个‘信号’……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辰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还在。强度很稳定，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这玩意儿还带情绪起伏的？”林筱小声吐槽。
“更像是一种能量周期的自然波动。”陆辰解释了一句，又重新闭上眼睛，“到了叫我。”
得，大佬又开始养精蓄锐了。
林筱又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正对着一个平板电脑快速浏览资料的“苏晚”。平板上显示的是“静心苑”的结构图和周边地形。
“婆婆，”林筱还是忍不住用了这个称呼，虽然对着苏言的脸叫婆婆有点怪，“您对那里……还有印象吗？”
“苏晚”从平板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很久远了。我记得院子里有很多高大的乔木，夏天很阴凉。我母亲的书房在一楼，窗户正对着她的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蕨类植物……那株‘星纹蕨’，就放在她书桌旁的矮架上。”
她的描述很具体，带着生活气息，让那个“废弃疗养院”在林筱脑子里稍微真实了一点。
“您最后一次去是什么时候？”
“我母亲去世前一年。”“苏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那时候……我已经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研究，很少去看她了。现在想想……有些遗憾。”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筱能感觉到“苏晚”情绪里的低落。哪怕她现在是意识碎片，承载的情感依然是真实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车子在一片远离主干道的山林边缘停下。前方已经没有像样的路了，只有一条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只能步行了。”陈默熄火，率先下车侦查。
几人戴上头灯，拿好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小径往山里走。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废弃的“静心苑”，就在这片黑暗的山林深处。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栋掩映在树木之间的、黑黢黢的建筑轮廓出现在众人眼前。
典型的旧式风格，白墙黑瓦，但墙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很多窗户的玻璃都碎了，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院门是铁艺的，早已锈蚀不堪，虚掩着，仿佛随时会倒塌。
“就是这里了。”“苏晚”看着这栋破败的建筑，语气复杂。
陈默上前，小心地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院子里荒草齐腰深，隐约能看到一些倾倒的石凳和雕塑。
环境检测仪没有发出警报，空气成分正常，辐射和磁场也在安全范围内。
“安全。”陈默示意。
几人鱼贯而入。头灯的光柱在黑暗和废墟中扫过，扬起细微的灰尘。
按照计划，他们首先直奔一楼苏念云曾经的书房。
书房的门没锁，一推就开。里面更是破败，木质地板很多地方都烂了，发出腐朽的气味。书架上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书桌也倒在地上，断了一条腿。
“看来，就算真有什么，也早就被搬空或者毁掉了。”林筱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一切。
陆辰却站在原地，微微闭眼感知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同样布满灰尘的老式铁皮文件柜。文件柜的锁早就锈死了。
“信号源……在这个方向最强。”他指着文件柜。
陈默二话不说，拿出工具，几下就撬开了文件柜锈死的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些散落的、泛黄的旧报纸。但当陈默把抽屉整个拉出来时，林筱眼尖地看到，抽屉底部似乎垫着什么东西。
“等等！下面有东西！”
陈默小心地将垫在下面的一个扁平的、用油布包裹的物体取了出来。油布保存得相对完好。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硬壳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封面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观察记录 - 苏念云》。
是外婆的日记本！
“苏晚”立刻接过日记本，小心地翻开。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但字迹依然清晰。
她快速浏览着前面的内容，大多是些日常观察和植物培育心得。但随着页数的增加，记录的内容开始变得不同。
“……七月十五，星纹蕨第三十七号样本出现周期性低频共振，伴随微弱生物电场变化，记录图谱见附件（已遗失）……”
“……九月二日，基金会代表再次来访，态度强硬，要求共享所有原始数据。我拒绝了。生命的奥秘不应沦为工具……”
“……十一月十日，晚晚来信，提及她的‘生命序列’研究取得突破。我深感忧虑，这与星纹蕨揭示的‘原始编码’过于相似，福祸难料……”
“……十二月五日，预感不好。将关键记录转移。若后来者发现此笔记，切记：表象易逝，根源永存。寻求‘纹路’，而非‘果实’。”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纹路？果实？”林筱凑在旁边看，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谜语？”
“苏晚”合上日记，眼神明亮而锐利：“我明白了！‘纹路’指的是星纹蕨叶片上那些天然的、蕴含信息的脉络！‘果实’可能指的是直接的研究成果，或者……像‘生命序列’这样被提取应用的力量！我母亲在提醒我们，不要只看重结果，要从自然的本源中去寻找答案和解决之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辰：“辰辰，你感知到的信号，很可能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东西’，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来自那些可能还残存着的、星纹蕨的‘生命信息场’！它在引导我们，去寻找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纹路’！”
就在这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陈默，突然通过微型通讯器传来急促的低语：
“有情况！三辆车，无标识，正在快速接近！距离不到两公里！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所有人脸色一变。
“观测者”！他们还是来了！
陆辰眼神一冷，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他拉起林筱，低声道：“走！不能从原路返回了！”
“苏晚”迅速将日记本贴身收好，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书房，最后定格在窗外那漆黑的后院。
“我知道一条通往山后的小路，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