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精准地打在防弹玻璃面罩的同一点上，最终，面罩轰然爆裂！陶俑-7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双手捂住破碎的面部，电子元件短路爆出的火花从指缝间溅射出来。
孟德也同时扑向铁柱后的老旧配电箱，用尽全身力气将整个电闸板扯落下来。隐藏在电箱深处的，孟德之前提前潜入那一趟，曾在这里埋设的大功率电磁脉冲装置，瞬间过载释放。
“嗡——”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无形冲击波席卷整个仓库。
所有灯管彻底爆碎，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特工们刚刚恢复少许的通讯器，屏幕瞬间漆黑，冒起青烟。那三台人形兵器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庞大的金属躯体晃了晃，然后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噼里啪啦地僵直倒地，再也动弹不得。王佳宁后颈的神经锁也爆出一团细小的电火花，灼热的痛苦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虚无感——辛西娅提供的终极破解密钥，在强电磁环境催化下，终于永久性地烧毁了控制芯片。
“小心！仓库屋顶自毁系统被意外激活了。”林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充满了真实的紧张感，“我已破译出备用指令。不是硬盘，是电力系统彻底崩溃触发的自毁系统。赶快离开，倒计时还有四十五秒！”
整个仓库开始剧烈摇晃，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
“从地下室排水管走。林墨在出口安排了水下推进器。”张旎在孟德的耳机中提醒道。孟德一边接受信息，一边手上不停，一把将硬盘狠狠砸向刚刚挣扎爬起的米勒面门，鼻梁骨碎裂的脆响和惨叫声被淹没在更大的崩塌声里。他拉起艾米丽，冲向地下室入口。
经过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的王佳宁时，他脚步未停，却从腿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还在闪烁着绿灯的装置扔到她面前。
“辛西娅给你的，”他的声音快速而冷静，“强效电磁屏蔽器，能暂时让你颈子里的东西安静一会，撑到离开这里。”
王佳宁抓起那个小装置，没有任何犹豫，死死按在了后颈还在冒烟的神经锁疤痕上。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残余的刺痛感进一步减弱。她看了一眼孟德和艾米丽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和即将崩塌的仓库，咬咬牙，挣扎起来，冲向另一个方向的紧急出口。
就在他们冲出仓库，跃入冰冷海水的下一刻——
“轰隆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从仓库屋顶开始，巨大的火球吞噬了整个上空，燃烧的碎块如雨点般砸落周围海域。整个旧码头被照得如同白昼。
而与此同时，旧码头的夜空被更多、更强大的光束撕裂。至少十几家主流新闻媒体的直升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巨大的探照灯柱死死锁定了正在燃烧、崩塌的仓库，以及从各个出口狼狈逃出的特事处特工，还有那几台被遗弃在火光中、造型恐怖的人形兵器残骸。
由于这次作战准备，威廉姆斯屏蔽了其他网络信号，用的是专业网络，所以也导致他并没有接受到外界的网络信号的影响。更不知道，如今的网络上，因为艾米丽的直播，特事处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曾经被雪藏了几十年的“人形兵器计划”被彻底曝光，甚至还牵连到了现任总统——科尔的身上。不单单只是晋国，而是直接引爆了国际舆论。
这些画面，通过媒体直升机上的高清镜头，毫无保留地、多角度地呈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观众面前。艾米丽的纽扣摄像头信号虽然在强电磁冲击下中断了，但它已经完美完成了使命——那一段段晃动、黑暗、充满喘息和惨叫、真实到令人窒息的地下直播，早已像病毒般蔓延开来，将特事处的遮羞布彻底撕碎。
辛西娅·威廉姆斯副总统沉静而富有煽动力的声音，通过紧急插播的全国新闻网络，在所有频道同时响起，伴随着燃烧仓库的背景画面：“我的同胞们！你们此刻所目睹的，并非好莱坞的电影特效，也并非遥远的反恐战争。它就发生在我们的城市，我们的港口。你们所缴纳的每一分税款，都可能变成了制造这些非人兵器的资金。你们所赋予的权力，正在阴影中滋长出试图吞噬我们的怪物。这是背叛！这是对晋国宪法和人民信任最无耻的践踏！今天，我们必须要求一个答案！必须清算这一切！”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正义和愤怒，完美地引导着全民的情绪。
海水中，孟德拖着艾米丽，奋力游向林墨设定的接应点。身后是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升机的轰鸣和无数镜头的聚焦。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和舆论海啸，正以旧码头为中心，猛烈爆发。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照得猩红的海域和燃烧的废墟，那里曾是他父亲可能受过折磨的虎穴之一，如今正在公众的视野下化为灰烬。但他知道，这远非结束。
他摸出怀中那枚冰冷的、属于父亲孟庆云的狗牌，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嵌入血肉。北境“寒鸦”矿场的阴影，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寒，笼罩在他的心头。那里藏着的，不仅是父亲，可能还有比“烛龙”密钥更惊人、更黑暗的核心秘密。
“北境。”他吐出两个字，冰冷的海水也无法降低他眼中燃起的火焰。在他们头顶，媒体的直升机群仍在盘旋，将这场“胜利”的烟火秀播送给全世界。而在更远的黑暗中，辛西娅的专机正悄然隐入云层，她的算计与孟德的目标，在这短暂交汇后，又将奔向各自未知的轨道。这场反击成功地撕开了黑暗的一角，但更深、更冷的龙潭，还在北方等待着他们。真正的代价，或许才刚刚开始清算。
……
旧码头的冲天火光尚未完全熄灭，但其引发的政治核爆已迅速席卷了整个晋国权力核心。火光与直播画面，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一把撕开了特事处最黑暗的秘密，另一把则精准地捅入了国家政治的心脏。
特事处总部，地下指挥中心。
约翰·威廉姆斯处长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略显凌乱，他盯着墙上数十块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各大新闻台的紧急播报、社交媒体上爆炸式的讨论以及议会内部流出的激烈争论片段。他的脸在屏幕光芒的映照下，显得阴沉而扭曲。
“#特事处人形兵器”、“#陶俑计划真相”的相关词条已经迅速霸占全球热搜榜榜首，各国使馆的质询函堆满了加密信箱，连国防部长的专线都打爆了——要求解释晋国为何用军费制造“违背日内瓦公约的杀戮机器”，制造这种“人形杀戮机器”到底是有何目的。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指节瞬间泛红。威廉姆斯将平板电脑砸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纹路像他此刻的神经。他骂的是米勒的行动失败，骂的是王佳宁的背叛，而那个面具男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查到，虽然有几个疑似目标，但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最为关键的是，陈海所遗留的证据不仅没有找回来，还得到反馈说，辛西娅和那个面具男可能提前有交易。这些消息，不禁让威廉姆斯更加疯狂，而此刻那个面具男，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那几个疑似目标中，威廉姆斯锁定了孟德。无论是面具男的行事风格，还是那种精准到可怕的破坏力，以及牵扯到的辛西娅等等，都直接指向了那个一直执着于为父翻案的“顾问”，不会有别人。但他不仅没有证据，还查到在面具男与米勒在港口对峙的时候，孟德的身影曾出现在晋国大选，辛西娅拉票的现场。而面具男脸上那该死的、无法穿透的光学模糊，让所有目击报告都成了毫无价值的“见到一个无法辨认的幽灵”。这让他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就在此时，一条加密线路响起，号码显示来自总统府办公室，而非科尔总统的私人手机。威廉姆斯的心猛地一沉。
他挥手让指挥中心所有人退下，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通讯。屏幕上没有视频，只有音频，传来科尔总统那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但语速比平时略快了一丝。
“约翰，旧码头的‘火灾’很热闹。”科尔总统开门见山，甚至没有一句寒暄。
“总统先生，那是一次针对特事处设施的恶性恐怖袭击，我们——”
“约翰，”科尔打断他，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警告，“国民看到的是‘人形兵器’，听到的是‘活体实验’和‘数十亿军费挪用’。现在，全世界都在问我，是不是在拿公民的税款制造好莱坞里的怪物。”
威廉姆斯感到后背渗出冷汗：“那是敌人的污蔑！是辛西娅那个婊子为了竞选制造的阴谋！那些所谓的‘兵器’只是——”
“我不管那是什么！”科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的问题是，它被拍到了！直播出去了！约翰，你告诉我，那个‘陶俑’网络，那个‘普罗米修斯计划’，经得起埃利斯参议员主持的听证会的质询吗？经得起总审计署的全面审查吗？”
威廉姆斯沉默了。他知道，经不起。任何深入调查，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和尸体。
科尔总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内容却更加残酷：“听着，约翰。你是国家的功臣，我一直信任你。但现在，火已经烧到了房子。你必须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全面暂停一切‘特殊项目’，包括你儿子马库斯那边的所有研究。立刻，马上！第二，准备好所有材料，应对听证会。该切割的，要果断。”
“切割？”威廉姆斯的声音干涩。
“必要时，找几个负责具体项目的中层官员出来承担责任。必须是能让人信服的。你要让外界看到，特事处是在清理门户，而不是本身烂透了。”科尔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无情，“这是为了保住更大的局面。你必须稳住，不能自乱阵脚。你要知道，特事处对于我的份量。它是唯一直接隶属于管理的部分，但如果演变成我不想看到的样子，你觉得他还有存在的必要？”
通讯切断。
威廉姆斯僵立在原地，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科尔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事情闹大了，你自己擦屁股，擦不干净就找替罪羊，如果火最终烧到无法控制，那么被推出去牺牲的，就会是他约翰·威廉姆斯，甚至整个家族。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他儿子马库斯。
“父亲！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收到命令，所有实验体强制进入休眠，所有研究项目无限期暂停？我的‘涅盘协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马库斯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闭嘴！”威廉姆斯低吼道，“照做！立刻！这是总统的直接命令！”
“总统？就因为那该死的直播？那几个失败的原型体暴露了有什么关系？我的研究才是未来！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说照做！”威廉姆斯几乎是在咆哮，“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被动？辛西娅的人像闻到血的鲨鱼！所有陈年旧账都会被翻出来！你那些实验，有多少是经得起查的？嗯？你想直接上电椅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马库斯显然被父亲的暴怒和“电椅”这个词震慑住了。
“管好你的实验室，清除所有敏感数据，准备好应对审查。别再给我惹任何麻烦！”威廉姆斯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用手揉着眉心。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辛西娅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他这些年为了“人形兵器计划”所做的“善后”——那些失踪的科学家、那些意外死亡的知情者、那些被掩盖的实验事故……每一条都可能成为射向他的子弹。他必须赶在对方之前，进行更彻底的“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