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余韵还在掌心震颤,陆骁的心脏猛地攥成了一团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将自己死死贴在通风管道的内壁上,同时用掌心死死捂住了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亮瞬间被掐灭,管道里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管道外骤然绷紧的死寂。
“在哪?”蝎子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刺破仓库里的火药味,“给我搜!”
杂乱的脚步声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逼近,陆骁能听到有人在敲打管道的外壁,沉闷的声响顺着金属管壁传来,震得他耳膜发疼。他咬着牙,慢慢将匕首从腰间抽出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管道太窄了,他连转身都困难,一旦被发现,就是瓮中之鳖。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突然被人踹开,一道清脆的女声裹挟着风雨声闯了进来:“蝎子,你倒是好大的架子,让我在雨里等了半个多小时。”
是陈曼!
陆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曼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仓库里的脚步声停了,蝎子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造访,他转过身,语气里的狠戾瞬间收敛了几分,却依旧带着警惕:“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陈曼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进仓库,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贴在白皙的脖颈上,勾勒出一道冷艳的弧线。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手里拎着一个和黄志强一模一样的公文包,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黄志强没跟你说吗?他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来跟你交接。”
黄志强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陈曼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蝎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曼,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交接?交什么?我跟黄警官的交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插手了?”
“交易?”陈曼轻笑一声,她走到黄志强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黄警官说了,这批货的尾款,我来收。至于剩下的事,我比他更懂规矩。”
她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黄志强的肩膀上,陆骁隔着管道的缝隙,却能看到她的指尖在黄志强的后颈处轻轻点了一下——那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按原计划行事”。
黄志强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松了口气,他对着蝎子点了点头:“是,她是我的人,做事比我靠谱。”
蝎子显然还是不信,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陈曼手里的公文包上:“尾款呢?拿来我看看。”
陈曼毫不避讳地将公文包扔了过去,蝎子伸手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沓厚厚的钞票。他掂了掂,嘴角的疑虑才消了几分,却依旧没放下戒心:“货在里面的仓库,不过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我的人,就在外面守着。”
“放心。”陈曼淡淡道,“我只是个生意人,求财不求命。”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仓库的四周,最后落在了通风管道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陆骁知道,陈曼是在给他争取时间。
他咬着牙,借着仓库里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陈曼吸引的空档,慢慢朝着管道的另一端挪动。管壁上的铁锈蹭在他的脸上,又疼又痒,他却连眨眼都不敢。
就在他快要爬到管道出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守在仓库门口的黑衣保镖,突然注意到了通风管道上被割开的口子,他指着那个破洞,大声喊道:“老大!你看!管道被人割破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破洞。
蝎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枪,对着管道的方向厉声喝道:“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陈曼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管道口的前方:“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带了人?”
“少废话!”蝎子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他对着身边的保镖吼道,“给我把管道口撬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老子的地盘上偷东西!”
两个保镖立刻拿着撬棍冲了上去,对着通风管道的出口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传来,陆骁能感觉到管道在剧烈地晃动,碎石和铁锈簌簌往下掉,砸在他的手背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咬在嘴里,双腿猛地蹬向管道的内壁,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出口冲了出去。
“砰!”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了管道的外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陆骁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他没有丝毫停顿,落地的瞬间,膝盖微屈,卸掉冲击力,同时反手将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一个保镖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撬棍“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陆骁!”黄志强失声喊道,脸色惨白如纸。
蝎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他举着枪,对着陆骁连连射击:“给我杀了他!”
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陆骁射来,陆骁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狼狈地躲到旁边的木箱后面。“砰砰砰”的枪声在仓库里回荡,木箱被打得木屑飞溅,火药味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陈曼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知道,再这样下去,陆骁必死无疑。
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那是她来之前,从黄志强的车里找到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蝎子和陆骁。
陈曼举着枪,却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对着仓库里堆放的军火箱子,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打在木箱的锁扣上,发出一声巨响。
“蝎子!”陈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你要是再敢开枪,我就把这里的军火全部引爆!到时候,我们同归于尽!”
仓库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陈曼,看着她手里那把黑洞洞的枪口,和她脸上那副豁出去的表情。
蝎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盯着陈曼,手指紧紧扣着扳机,却迟迟没有开枪。
他知道,陈曼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这里的军火一旦引爆,别说他和他的手下,整个高炉都会被炸成一片废墟。
陆骁躲在木箱后面,看着陈曼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陈曼这是在赌。
赌蝎子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赌这场看似必输的局里,还有一线生机。
而在仓库的门外,风雨声越来越大,隐约间,似乎有警笛声,正从远处,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