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头悬在半空,周身翻涌的黑气像是无数条毒蛇在游走,每一缕都带着蚀骨的阴冷。它空洞的眼窝对准陆队和陈曼时,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陈曼只觉得胸口发闷,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枪身冰凉的触感几乎要焐化在掌心。
陆队强撑着站起身,胸口的玉佩金光摇曳,却比刚才黯淡了不少。他能感觉到,这股由血契反噬催生的黑气,远比之前的红衣阵灵要凶险——它没有意识,没有执念,只凭着最原始的吞噬欲念行事,所过之处,连山石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崩碎。
“往后退。”陆队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还残留着未干涸的精血,“别靠近它的黑气,沾染上一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陈曼咬了咬牙,脚步却没动,反而往前挪了半步:“要退一起退,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撑不住。”她的目光落在陆队苍白的脸上,看到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实在不行,我们先撤出去,这荒山这么大,总能找到周旋的余地。”
陆队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那骷髅头。他很清楚,这东西是因罗盘碎裂而生,只要还在这片阵法笼罩的范围内,它就会无休止地追杀阵中活物,逃是逃不掉的。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些冤魂消散前的鞠躬,像是一种托付,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骷髅头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对峙,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随即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也不似兽吼,像是巨石在碾压朽木,震得陈曼耳膜嗡嗡作响,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视线却不敢有丝毫偏移。
下一秒,骷髅头猛地俯冲而下,血盆大口张开,里面翻涌的黑气化作一道黑色的光柱,直直射向陆队。
陆队瞳孔骤缩,侧身堪堪躲过,光柱擦着他的肩膀落在地上,瞬间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壁上的泥土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他借着躲闪的力道,顺势将腰间的镇魂符扯了出来——那是出发前,老道长塞给他的最后一道符,说是能在危急关头护住三魂七魄。
“陈曼,把你包里的朱砂粉扔过来!”陆队嘶吼着,将镇魂符攥在掌心,指尖的精血再次渗出,滴落在符纸之上。
陈曼反应极快,立刻蹲下身去翻背包。可就在这时,骷髅头的攻击再次袭来,这一次,它没有用光柱,而是操控着无数条黑气,像一张大网般朝着两人笼罩下来。
“小心!”陈曼惊呼一声,抓起朱砂粉就朝着黑气扔了过去。
朱砂粉遇黑气,瞬间燃起淡红色的火焰,滋滋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黑气被灼烧的地方发出刺耳的尖鸣,却并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攻势愈发猛烈。
陆队趁此间隙,将精血浸透的镇魂符猛地拍向胸口的玉佩。
“嗡——”
玉佩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金光骤然暴涨,这一次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甚至将半边天都染成了金色。镇魂符在金光中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玉佩之中,玉佩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道复杂的镇邪符文,闪烁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骷髅头似乎被金光刺痛了,巨大的头颅猛地顿在半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周身的黑气都在剧烈地翻涌、收缩。
陆队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之力正在飞速流逝,每催动一次玉佩,都像是在抽干他的生命力。但他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将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在掌心,朝着骷髅头遥遥拍出。
“镇!”
一声低喝落下,玉佩中的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巨掌,狠狠拍在骷髅头的头顶。
“咔嚓——”
一声脆响,骷髅头的骨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黑气从裂缝中疯狂溢出,却又被金光死死压制在里面,不得扩散。
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淡淡的红光,那是她残存的怨气所化。
陈曼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心头一紧:“你想干什么?”
红衣女子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戾气:“这东西,是因我而生,也该由我来终结。”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便化作一道红光,朝着那被金光困住的骷髅头冲了过去。
陈曼瞳孔骤缩:“她要做什么?!”
陆队也是一惊,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红光,没入了骷髅头布满裂痕的骨壁之中。
下一秒,骷髅头猛地剧烈震颤起来,金红两色的光芒在它体内疯狂交织、碰撞,黑气被两股力量挤压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鸣。
荒山之上,狂风骤起,碎石乱飞,陆队和陈曼被狂风掀得东倒西歪,只能死死抓住身边的枯树,勉强稳住身形。
就在两人以为这场对峙即将结束时,骷髅头突然停止了震颤,周身的金红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从它体内缓缓散发出来。
陆队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死灰。
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红衣女子的怨气,非但没能终结这血契反噬的黑气,反而被它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