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沈辰已带着小队摸到了音阵西南角的灌木丛。
他蹲在刺玫丛后，指腹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高频震荡符——符纸边缘还留着岳雪儿连夜用灵火淬炼的焦痕，那是她昨晚在工坊里连熬三炉符墨时溅上的。
头儿，节点就在前面那棵老槐树下。身后传来小弟子阿木的低语，少年的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掌心的探灵珠忽明忽暗。
沈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老槐树斑驳的树皮间确实嵌着块幽蓝灵石，表面流转的纹路与频率分析仪里的波频完全吻合。
他深吸一口气，昨夜议事厅里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岳雪儿推来的符纸还带着墨香，雷震天的玄铁剑震得青砖簌簌落灰，南宫云澜的龙纹腰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而此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晨露坠地的轻响——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将化学修仙的理论转化为战场杀招，高频震荡符的原理是通过灵力共振破坏灵石的分子结构，就像用音叉震碎玻璃杯。
但如果计算稍有偏差，震波可能会反噬整个小队。
阿木，启动探灵珠。沈辰压低声音，指尖按在符纸的字纹上。
探灵珠的青光刚触及灵石，他便感受到空气里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音阵在运转时产生的背景波频，与他怀中的分析仪记录的完全一致。就是现在！他猛地捏碎符纸，一道刺目的蓝光从掌心迸发，精准刺入灵石的纹路间隙。
与此同时，正东方向传来震天的剑鸣。
雷震天的玄铁剑劈开三道防御结界，溅起的火星在晨雾里划出金红轨迹。
他光着膀子，胸膛上的火焰图腾被灵力激得发亮，每一步踏地都震得泥土翻飞：龟孙子们！
爷爷在这儿呢！二十几个联军修士从两侧包抄过来，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火雷符，往地上一甩：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科学修真的火！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最近的三个修士，雷震天趁机跃上旁边的石塔，玄铁剑直指音阵中央的主音柱——那是他的任务：吸引所有注意力。
催化塔第三档，启动！岳雪儿的声音从千里镜里传来，她站在后方山巅的木塔上，指尖在灵能催化塔的控制盘上翻飞。
琉璃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每调整一个刻度都要核对三遍数据：硫铁矿比例1:3.7，火灵晶注入速率......对，就是现在！催化塔顶端的铜盆里腾起紫焰，那是她用前世学的铝热反应改良的灵能催化术——高温将空气中的火灵力压缩成液态，顺着提前布置好的灵脉涌向三个节点。
沈辰眼看着老槐树下的灵石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像被揉皱的纸，一声裂成碎片。
他猛地拽住阿木的衣领往旁边一滚，碎石擦着两人的发梢砸进土里。
几乎同一时间，正东的主音柱和正北的副音柱方向也传来闷响——雷震天的剑刃已经捅进了主音柱的核心，岳雪儿的催化焰正将副音柱的灵石熔成铁水。
音阵共振紊乱！联军阵营里传来惊吼。
沈辰抬头望去，十二根音柱同时泛起刺目的紫光，柱身上的符纹像被泼了墨水般扭曲。
最中间的主音柱突然爆出一声尖啸，震得周围修士七窍流血——那是共振频率从有序转为乱流的标志。
几个结丹期长老试图稳住阵脚，可他们刚掐诀引灵，体内的灵力便像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一个灰袍老者的手臂突然爆出血花，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灵力正在凝结成盐粒，簌簌落在地上——那是沈辰改良的离子紊乱术，让灵力粒子失去电荷平衡，自行结晶。
高台上，紫鸢的指尖还沾着血。
她望着崩溃的音阵，嘴角扯出一抹笑。
身后追来的三位长老已经捏碎了追魂符，她却没有逃跑，反而将染血的琴横在身前。你们不是想抓活的吗？她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甜，那就试试看。第一位长老的拂尘刚触及她的衣袖，琴弦突然迸断，弹出的钢线直接刺穿了长老的手掌。
第二位长老的冰锥术还没成型，紫鸢已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琴箱上——那是她压箱底的血魂音杀，哪怕同归于尽也要为沈辰争取时间。
放灵晶爆弹！沈辰的声音通过传讯符炸响在每个天工弟子耳边。
他望着天空中升起的九枚银球，喉结滚动——这是他和岳雪儿用三个月时间研发的成果：外层是高强度灵晶，内部填充了氢氧混合气体和催化剂，引爆时能产生覆盖半里的能量震荡波。
银球在音阵上空炸裂的瞬间，蓝白色的光浪如潮水般席卷而下，联军修士的防御结界像纸糊的般碎裂，不少人被震得飞出去撞在树上。
帝国铁骑，冲锋！南宫云澜的声音混着战鼓响彻山谷。
他骑在玄色战马上，龙纹披风被风掀起，手中的黄金令旗直指联军后阵。
三千金吾卫如黑色洪流从东侧山谷涌出，他们的甲胄上都贴着岳雪儿特制的灵力增幅符，每一刀劈出都带着刺目的雷光——这是科学修真与帝国军阵的第一次完美配合。
紫鸢的琴终于断成两截。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抵上高台的栏杆。
三位长老的攻击同时袭来，她却突然笑了：够了......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冲上高台。
沈辰的掌心燃着淡蓝火焰——那是他用乙醇催化的安全火，既能伤人又不毁尸。
他挡在紫鸢身前，火焰化作屏障挡住了所有攻击：我说过，要带你去疗伤。
紫鸢望着他染血的衣袍，突然伸手扯下他脸上的伪装面具。
沈辰的真实面容在晨光里显露，她却只是轻轻摇头：我早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她的手指无力地垂落，晕过去前最后一句话混着风飘进沈辰耳中：好好用这力量......别像我......
三日后的天工阁广场，阳光透过新立的元素周期碑洒在众人身上。
南宫云澜站在高台上，手中的《修真新宪》被灵力托着飘向四方：即日起，科学修真与传统修真实行双轨制，天工阁所创反应式符箓灵能催化术等，皆为合法传承......
广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沈辰站在碑前，望着人群中雷震天举着玄铁剑欢呼，岳雪儿扶着眼镜记录数据，突然想起昨夜在药庐里，紫鸢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你让我明白，修真不是只有一条路。
他走上讲坛，望着台下无数仰起的脸，声音沉稳有力：修真之道，不止一道。
从前我们仰望天地，现在我们可以......
看！
天上！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抬头，只见天际有一道黑影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只留下一线暗红，像被撕开的血云。
沈辰眯起眼，掌心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的灵匣——那里面，还存着音阵崩溃前最后一段波频。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废墟里捡到的半块玉牌，背面刻着的奇怪符号，与黑影划过的轨迹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