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皇家猎场层林尽染,旌旗招展。
这是二皇子解除禁足后的首次公开露面,也是宸帝病愈后第一次主持秋狩大典。
猎场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禁军侍卫戒备森严。
顾玄夜一身墨色骑装,身姿挺拔地立在御驾旁。
江浸月作为特准随行的女官,穿着藕荷色的骑射服,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家秋狩,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最后在二皇子顾玄霆身上停留了一瞬。
“二哥今日气色不错。”
顾玄夜淡淡开口。
顾玄霆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托三弟的福,在宗人府静养半年,倒是把身子养好了。”
这话中带刺,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也不会点破。
宸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两个儿子暗藏机锋的对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今日秋狩,只论弓马,不论其他。”
宸帝沉声道:“你们都去吧,让朕看看你们的本事。”
号角长鸣,秋狩正式开始。
皇子们各自带着亲随,策马奔向猎场深处。
顾玄夜特意放慢马速,与江浸月并肩而行。
文镜带着一队侍卫紧随其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二皇子这半年来太过安静,反倒让人不安。”
江浸月轻声道,目光警惕地巡视着四周的密林。
顾玄夜微微颔首:“他今日带的那几个亲随,看着眼生,不像是他府上的人。”
就在这时,一只麋鹿从林中窜出。
顾玄夜立即张弓搭箭,却在箭将离弦的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侧后方传来一丝异动。
“小心!”
几乎在江浸月惊呼的同时,三支弩箭从不同方向破空而来!
一支直取顾玄夜心口,一支射向他的坐骑,还有一支竟是冲着江浸月而去!
“保护殿下!”
文镜大喝一声,侍卫们立即结阵。
电光火石间,顾玄夜猛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替他挡下了致命一箭。
同时他侧身挥剑,格开了射向江浸月的弩箭,但第三支箭却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左臂。
“呃!”
顾玄夜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殿下!”
江浸月急忙上前扶住他,快速检查伤口,
“箭上有毒!”
文镜立即下令:“封锁猎场!抓刺客!”
场面顿时大乱。
禁军迅速控制住各个出口,大臣们惊慌失措,女眷们尖叫声四起。
“父皇!儿臣护驾来迟!”
二皇子带着亲随匆匆赶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三弟伤势如何?可看清刺客模样?”
顾玄夜强忍剧痛,目光锐利如刀:“二哥来得可真及时。”
“三弟这是何意?”
顾玄霆脸色一沉,
“莫非怀疑本王?”
“都住口!”
宸帝在侍卫护送下快步走来,看到顾玄夜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铁青,
“传太医!彻查此事!”
太医匆匆赶来为顾玄夜处理伤口。
箭矢被小心取出,果然带着诡异的幽蓝色。
“是碧磷毒。”
太医脸色发白,
“此毒凶险,好在殿下避开了要害,否则......”
江浸月接过箭矢仔细查看,忽然道:“这箭矢的制式,似乎是军中所用。”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军中制式的箭矢,在皇家猎场行刺皇子,这背后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宸帝勃然大怒:“给朕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找出来!”
顾玄夜在江浸月和文镜的搀扶下站起身,虽然脸色苍白,声音却依然沉稳:“父皇息怒。依儿臣看,刺客对猎场地形极为熟悉,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二皇子。
顾玄霆立即跪地:“父皇明鉴!儿臣就算再糊涂,也断不会在秋狩大典上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不是你,查过便知。”
宸帝冷冷道:“在查清真相之前,所有今日参与秋狩之人,一律不得离场!”
猎场上气氛凝重,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被牵连其中。
江浸月扶着顾玄夜到临时搭起的帐篷中休息,小心地为他清洗伤口。
箭伤不深,但毒性的蔓延让顾玄夜的左臂已经开始发青。
“幸好箭上的毒量不大。”
江浸月轻声道:“若是剂量再重些......”
“他们不敢。”
顾玄夜冷笑,
“在秋狩大典上毒杀皇子,除非是想被满门抄斩。”
文镜掀帐进来,低声道:“殿下,刺客抓到了两个,但都服毒自尽了。不过老臣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令牌,上面刻着特殊的纹样。
“这是......北境军的令牌?”
江浸月认出了纹样的来历。
顾玄夜眸光一冷:“北境军......陆擎天的旧部。”
帐内一时寂静。
陆擎天是二皇子的舅父,虽然已经在之前的清算中失势,但军中仍有不少旧部。
若是这些人被二皇子利用......
“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老二。”
顾玄夜冷静分析,
“他既然敢这么做,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就让他自以为得逞。”
江浸月忽然道:“殿下何不将计就计?”
顾玄夜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晚,三皇子府传出消息,顾玄夜伤势加重,高烧不退,性命垂危。
消息传到二皇子府,顾玄霆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看来这次是得手了。”
幕僚谨慎道:“殿下,三皇子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苦肉计?”
“碧磷毒此毒凶险无比,他必死无疑。”
顾玄霆得意道:“就算父皇怀疑本王,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三皇子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毒已经解了。”
太医擦着汗道,
“幸好江姑娘发现得早,及时吸出了大部分毒血。”
顾玄夜靠在榻上,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对外继续宣称本王病重,特别是要让老二的人相信。”
“老臣明白。”
文镜点头,
“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府中布置了灵堂需要的物品。”
江浸月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殿下该用药了。”
顾玄夜接过药碗,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轻声道:“今日多亏了你。”
“是殿下救我在先。”
江浸月想起当时顾玄夜毫不犹豫为她挡箭的情形,心中泛起暖意,
“若不是殿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
顾玄夜握住她的手,
“只是没想到,老二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二皇子蛰伏半年,一出手就是杀招,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文镜忧心道:“这次失败,恐怕还会有下一次。”
“那就让他来。”
顾玄夜目光冷冽,
“这一次,我要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夜深人静,顾玄夜因为伤口疼痛难以入眠。
江浸月守在榻边,轻轻为他擦拭额角的冷汗。
“月儿,”
顾玄夜忽然开口,
“是我连累了你。”
“让你置身于险境中……”
江浸月动作一顿:“殿下,我既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悔字。”
“月儿。”
顾玄夜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帐外秋风萧瑟,帐内烛火温馨。
两颗心在这一刻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而在二皇子府中,顾玄霆正在为下一步计划做着准备。
他并不知道,一张大网已经悄悄撒开,只待他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