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烟雨朦胧。
运河上漕船往来如织,两岸新绿初绽,正是一年中最富生机的时节。
然而在这片水墨画般的景致下,一场暗流正在涌动。
苏州府衙内,新上任的盐政督办李文远正对着满桌文书发愁。
他是顾玄夜亲自提拔的寒门子弟,以清廉能干着称,此次奉命推行新盐法,却感到举步维艰。
“李大人,”
师爷轻手轻脚地进来,
“城东的惠民盐店又出事了。今日开售的新盐,竟然掺了大量沙土,百姓们都在店外闹事呢。”
李文远猛地站起身:“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可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
师爷摇头:“那些盐都是从官仓直接调运的,途中经过三道查验,按理说不该出问题。除非......”
“除非有人买通了查验的官吏。”
李文远接话道,眉头紧锁,
“你立即去查最近经手这批盐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漏!”
“是。”
师爷退下后,李文远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细雨,心中忧虑重重。
他知道,自己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苏州城最大的酒楼“醉江南”的雅间内,几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在密谈。
“赵老爷这招真是高明,”
一个胖商人奉承道:“在新盐里掺沙子,既不会闹出人命,又能败坏新盐法的名声。”
主位上的赵老爷得意地捋着胡须:“顾玄夜想断我们的财路,我们就让他的新盐法推行不下去。等民怨沸腾,看他如何收场!”
“可是......”
另一个瘦高个担忧道:“听说三殿下派来的那个李文远查得很紧,万一被查到......”
“怕什么?”
赵老爷冷笑:“查验官吏都是我们的人,运输途中做点手脚易如反掌。就算查到,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这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匆匆进来,在赵老爷耳边低语几句。
赵老爷脸色微变:“李文远在查经手的官吏?”
“是,已经查到漕运衙门了。”
“让他查。”
赵老爷很快恢复镇定,
“正好借此机会,给李文远准备一份。”
三日后,李文远果然查到了线索。
“大人,”
师爷兴奋地禀报,
“下官查到,漕运衙门的书吏王五最近出手阔绰,不仅在城南买了宅子,还纳了一房小妾。”
“一个书吏,哪来这么多钱?”
李文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下官也觉蹊跷。更巧的是,最近出问题的几批盐,都经过王五的手。”
李文远立即下令:“带王五来问话!”
然而当差役赶到王五家中时,却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桌上留着一封遗书,承认自己收受贿赂,在盐中掺沙。
“死无对证。”
李文远看着遗书,脸色阴沉,
“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师爷低声道:“大人,此案水深,不如先暂缓调查?”
“不,”
李文远坚定地说:“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查对了方向。你立即修书一封,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三殿下。”
消息很快传到京城。
三皇子府书房内,顾玄夜看着李文远的密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不出所料,老二的人坐不住了。”
江浸月轻声道:“赵家在江南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李大人孤身一人,恐怕难以应付。”
“所以我们要给他派个帮手。”
顾玄夜取出一枚令牌,“让杨老将军派一队亲兵,以护送盐饷为名,暗中保护李大人。”
文镜担忧道:“殿下,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就是要打草惊蛇。”
顾玄夜眸光深邃,
“蛇不出洞,我们怎么抓?”
江浸月会意:“殿下的意思是,要给赵家施加压力,逼他们铤而走险?”
“不错。”
顾玄夜点头:“传令给李大人,让他加大查处力度,特别是赵家名下的盐场。”
命令传到江南,李文远立即行动。
他带着新任盐政衙门的差役,直扑赵家最大的盐场。
“赵老爷,”
李文远出示公文,
“有人举报你们盐场偷漏盐税,本官要彻查账目。”
赵老爷强压怒火:“李大人,赵某向来守法经营,何来偷漏税款之说?”
“有没有,查过便知。”
李文远不为所动,
“来人,封存所有账册!”
看着差役搬走一箱箱账册,赵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账册里,记录着赵家这些年来与朝中官员往来的所有秘密。
当晚,赵老爷就收到了京城的密信。
看完信后,他脸色铁青。
“二殿下让我们尽快解决李文远。”
他对心腹道:“说不能再让他查下去了。”
“可是......李文远是钦差,动他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了!”
赵老爷狠声道:“若是账册里的内容曝光,我们都得掉脑袋!”
就在赵家密谋对付李文远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在顾玄夜的监视之下。
“赵家要狗急跳墙了。”
顾玄夜看着最新密报,
“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
江浸月轻声道:“殿下,是时候收网了。”
三日后,李文远在返回衙门的途中遭遇刺客。
好在杨老将军派来的亲兵及时出现,生擒了所有刺客。
经过审讯,刺客供出了赵老爷。
“人赃并获。”
顾玄夜看着供词,眼中闪过厉色,
“这一次,我看老二还怎么狡辩!”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奏时,江浸月却拦住了他。
“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
“这些证据,只能定赵家的罪。”
江浸月分析道:“若是二殿下矢口否认,说是赵家擅自行动,我们依然动不了他。”
顾玄夜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让二殿下亲自出手。”
江浸月轻声道:“只有抓住他的直接罪证,才能一击致命。”
顾玄夜会意:“那就再给老二加把火。”
次日,朝堂上传来消息:江南盐政整顿初见成效,新盐法推行顺利,盐价下降三成,百姓交口称赞。
消息传到二皇子耳中,他气得砸了书房。
“好个李文远!好个顾玄夜!”
他咬牙切齿:“这是要逼死本王啊!”
幕僚战战兢兢地劝道:“殿下息怒。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
幕僚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二皇子眼中闪过挣扎,但很快被狠厉取代:“就按你说的办!这次,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
蛇,终于要出洞了。
而顾玄夜和江浸月,已经张好了网,只待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