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日光稀薄,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透过流云殿半开的支摘窗,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殿内暖意融融,银霜炭在兽耳炉里安静地燃烧,空气中弥漫的“月下棠”冷香,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几分,丝丝缕缕,缠绕在殿宇的每一寸空间,也缠绕在人的心尖上。
楚天齐斜倚在窗边的紫檀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闲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而是追随着殿内那抹窈窕的身影。
他近来政务稍缓,来流云殿的次数愈发频繁,待的时间也愈发长了。
这里于他而言,已不仅是避风港,更成了某种难以戒除的瘾。
不仅是那安神的香气,那清润的茶汤,更是眼前这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江浸月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软罗长裙,衣袖宽大,行动间如流风回雪。
她正立于书案前,微微倾身,素手执墨,为他研磨明日批阅奏章需用的朱砂墨。
日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颈线,神情专注,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殿内静谧,只闻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
楚天齐看着她研墨的姿态,只觉得那手腕转动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致。
他放下书卷,起身走了过去,在她身侧站定,目光落在她握着墨锭的纤纤玉指上,那手指白皙修长,与深红的朱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让朕来。”
他声音有些低哑,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的墨锭。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江浸月恰巧因调整姿势,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如云般拂过。
那柔软的丝绸袖口,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月下棠”冷香,极其“自然”地、轻飘飘地扫过了楚天齐伸出的手背。
那触感,微凉,柔滑,如同羽毛搔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与其同时,那清冷的香气因这近距离的接触而愈发清晰,直钻心脾。
一瞬间的接触,短暂得几乎像是幻觉。
楚天齐的手僵在半空,一股细微的战栗自手背那被拂过的皮肤蔓延开来,直冲头顶。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江浸月却恍若未觉,只是抬起眼,眸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微讶,随即化为盈盈笑意,顺从地将墨锭递给他,指尖在交接时,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指节,带来另一阵更清晰、也更撩人的触感。
“陛下今日怎么有兴致研墨了?”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娇嗔,身子却微微向旁边让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
楚天齐接过墨锭,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微凉与柔腻,鼻尖萦绕着她袖底传来的冷香,心中那股躁动愈发明显。
他胡乱地研了几下,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纱,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比直接的投怀送抱更让他心痒难耐。
“看你研墨,是种享受。”
他低声道,目光灼灼。
江浸月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抹红霞,垂下眼睑,长睫轻颤,仿佛不胜羞怯。
她伸出手,想去整理书案上有些散乱的宣纸,衣袖再次拂过案面,也再次“不经意”地蹭过了楚天齐放在案边的手肘。
一次,两次……这看似无心的触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曾真正靠近,却用发梢、衣袖、指尖,不断地挑逗着他的感官,拨弄着他的心弦。
晚膳时分,气氛愈发暧昧。
菜品精致,却远不如眼前人秀色可餐。
楚天齐饮了几杯酒,目光愈发黏着在江浸月身上。
她起身为他布菜,俯身时,几缕未曾束好的青丝自鬓边垂落,带着冷香,几乎要扫到他的脸颊,却又在她直起身时,悄然收回。
为他斟酒时,她倾身向前,藕荷色的衣袖再次拂过他的手臂,那柔软的触感和暗藏的香气,几乎成了某种无声的邀请和折磨。
楚天齐只觉得浑身燥热,那酒意混合着她带来的感官刺激,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他伸手,想要握住她忙碌的柔荑,她却巧妙地借着摆放碗碟的动作,轻巧地避开了,只留给他一个温婉的侧影和空气中愈发浓郁的冷香。
“陛下,多用些这清蒸鲥鱼,今日御膳房做得极好。”
她声音依旧轻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渴望,依旧扮演着体贴解语的角色。
这种看得见、闻得到、甚至偶尔能轻微触碰到,却始终无法真正攫取的感觉,让楚天齐心中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
他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帝王,反而成了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情绪的起伏,皆系于她若有若无的触碰和疏离之间。
夜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将流云殿笼罩在一片暖昧朦胧的光晕里。
楚天齐沐浴完毕,只着中衣,靠在寝殿的软枕上。
江浸月端着一盏安神茶走来,脚步轻盈。
她将茶盏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正欲起身,楚天齐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次,他握得很紧,不容她再轻易挣脱。
“爱妃……”
他声音沙哑,带着酒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渴望,目光灼热地锁住她,
“今晚,留在朕身边。”
江浸月手腕被他攥着,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湿意。
她抬起眼,迎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欲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脸上红晕更盛,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慌乱,一丝羞涩,还有一丝欲拒还迎的媚态。
她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顺势依偎过去,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那力道轻得如同欲语还休。
她垂下头,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后颈,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音:“陛下……臣妾……臣妾先去熄了外间的灯……”
这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留下了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尾巴。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外间,藕荷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那袖底暗香,在她离去后,依旧固执地萦绕在楚天齐的鼻尖,萦绕在这充满旖旎气息的寝殿之内。
楚天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纤细的腰肢,款款的步态,无一不在挑战着他最后的自制力。
他靠在枕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她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今夜,怕是难以成眠了。
这种被刻意拉长的、充满挑逗的前奏,这种掌控着亲密节奏的若即若离,比任何直白的欢好都更令人沉溺,也更令人疯狂。
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却又心甘情愿地坠入她精心编织的、名为“柔情”的陷阱之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而这,正是江浸月想要的效果——她要的,不仅仅是他的临幸,更是让他对自己这个人,对自己的触碰,对自己的气息,都彻底上瘾,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