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听见动静，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人，咬牙切齿道：“大哥，你跟着干什么啊？”
“我也是担心红军，跟你一起去看看。”霍景行笑得若无其事，好像没看明白沈慕言赶人的眼神。
沈慕言直接停住脚步：“你跟红军哥也不熟吧？赶紧回家去……”
“慕言，都是槐花大队的，我也想混个好人缘。”霍景行抬起胳膊试探的搭在她肩膀上。
“愿意跟就跟！”沈慕言直接把他甩出去，丢下一句话跟上李医生。
李医生一直注意着两人，见她跟上来，转头问道：“小沈，没事吧？跟你大舅哥闹矛盾了？”
沈慕言笑了笑，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没事，听说红军哥摔伤了，我大哥也想去看看。”
三人前后脚来到李红军的病房。
李红军已经醒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不少。
凤英婶子和李达正围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看到沈慕言进来，李红军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沈慕言快步上前按住了：“红军哥，别动，小心伤口！”
“慕言……谢谢你……”李红军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充满了感激。
“红军哥别这么客气了，好好养伤最重要。”
沈慕言检查了一下他的伤腿，询问他的感觉，查看伤口情况，语气温和专注，瞬间切换回了沈医生的模式。
李医生在一旁看着，不时补充几句。
霍景行不知道跟达子叔说了几句什么，就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在病房门口。
看着沈慕言认真工作的侧脸，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沈慕言仔细检查了李红军的伤腿，确认血运良好，没有感染迹象，心里踏实了不少。
“红军哥，恢复得不错。伤筋动骨一百天，后面就是得耐着性子养了。住院这段时间应该挺无聊的？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我那儿还有几本，下次给你带过来，就当打发时间了。”
李红军躺在床上，憨厚的笑笑，脸上带着感激：“慕言，又麻烦你了。我……我看什么都行，你看着给就成，别耽误你正事。”
“不麻烦，我下午给你带过来。”沈慕言爽快地应下。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沈慕言语气温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红军虽然话不多，但也能看得出精神放松了不少。
然而，这看似平常的互动，落在门口某人的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霍景行抱着手臂，看似慵懒地倚着门框，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沈慕言带着笑意的侧脸上。
见她对着李红军笑得那么自然，语气那么温和，还主动提出要送书……他心里的醋坛子瞬间被打翻了，酸涩的泡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
他跟她说话，她不是冷着脸就是动手，要么就直接赶人。
对着别的男人倒是和颜悦色，关怀备至？
霍景行的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了，环抱的手臂也微微用力。他盯着李红军那张脸，眼神暗沉，恨不得立刻上前把沈慕言拉走，宣告主权。
但他不能，还是得控制好情绪，省得把人越推越远。
他抿了抿唇，视线却依旧不受控制地黏在沈慕言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沈慕言似乎没察觉到身后充满怨念的目光，又嘱咐了李红军几句注意事项，便准备离开。
“红军哥，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过来。”
“哎，好，谢谢你啊慕言。”
沈慕言又跟凤英婶子打了个招呼，离开病房。
霍景行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里那股酸涩和无力感更重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红军：“李同志好好养伤，我们就先走了。”
“哦，好。”李红军挠挠头，没明白霍景行来他病房干什么。
走廊里，霍景行加快几步，声音里带着委屈和试探：“你对别人……倒是挺有耐心的。”
沈慕言脚步不停，语气平淡无波：“嗯，别人不耍流氓。”
“咳咳……我觉得我们得去你办公室讨论一下，耍流氓这个问题。”说起这个，霍景行就有点底气不足。
沈慕言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转身看着他：“你敢跟进来，信不信我明天就消失给你看？”
霍景行缓缓收回手，深深地看着她，眼是被威胁的无力：“慕言，别开这种玩笑，我不进去……”
沈慕言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走进办公室就要关门。
霍景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挡住门：“你……给李红军什么书？我给他送过去呗，你还能多休息会儿。”
沈慕言看着他挡在门上的手，又对上他那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那根弦莫名地松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硬着心肠拒绝。
“等着。”沈慕言丢下两个字，转身走进办公室，随手拿了本书出来递给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这本。”
“好。”霍景行还真就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眼睛倒是一直盯着她，就是一步也没踏进办公室。
沈慕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送完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晃悠了。”
霍景行捕捉到她语气里那丝极细微的松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好！”
沈慕言见这人应声之后半天不动弹，叹口气又问道：“你还有事？”
霍景行眼里露出不舍：“慕言，我有点事儿，要离开安泽县几天……你可以回家住。”
“离开？哦……我放假就回去。”沈慕言点点头，没觉得他离开几天有什么不对。
霍景行看着她那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心头那股压抑的躁动和不安更浓了。
他眼神一暗，猛地伸手，一把将沈慕言从办公室里拉出来！
“哎……你……”沈慕言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霍景行拥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霸道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霍景行！”沈慕言又惊又怒，脸颊瞬间爆红，用力挣扎起来：“你发什么疯！给我放开！”
这里可是医院走廊！要是被人看见两个“男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霍景行却像是没听见她的低吼，下巴抵在她纤细的肩窝处，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声音沙哑带着恳求：“慕言，你安分点，等我回来好不好？我会很快回来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叮嘱，又像是带着占有欲的宣告。
“霍景行！你放开我！”沈慕言气得浑身发抖，屈起膝盖就想顶他，却被他早有预料地用腿挡住。
她顾忌着场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霍景行！这是走廊！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霍景行紧绷的手臂微微松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她：“你不让我进办公室。”
沈慕言找准机会，一把推开他，转身进了办公室，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门砰的一声关上，霍景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眼神盯着那扇门执拗的可怕。
半晌之后才转身离开，拿着沈慕言刚才给的书，给李红军送过去。
下午病人不多，沈慕言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在心里骂霍景行几句。
“烦死了，他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赶紧往宿舍跑，回去睡觉，不想吃饭，什么都不愿意想。
……
去往江城的绿皮火车上，霍景行靠窗坐着，身形依旧挺拔，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和……沉寂。
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黑色钢笔。
那钢笔看起来样式普通，实在算不上起眼，可他的目光却像是被粘在了上面，眼神近乎贪婪。
指尖感受着笔身冰凉的触感，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沈慕言鲜活的面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霍哥。”旁边的徐建国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好了让我和大江去就行吗？就送个东西，哪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本来说好了他和吴大江去江城送文件，结果都快上火车了，霍哥突然说自己亲自去，让大江留在安泽县。
霍景行的思绪被打断，缓缓将视线从钢笔上移开，落在徐建国脸上，声音带着疲惫：“嗯，我待着也没什么事。”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低气压，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是为了躲！
霍景行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因为留在安泽县，他就忍不住想去找沈慕言，想靠近他，想触碰他，想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
可她的抗拒那么明显，霍景行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真的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将她推得更远。
所以他逃了，像个懦夫！
徐建国挠了挠头，更加困惑了：“过完年咱们就得回部队了，你不得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霍叔和楚姨？”
霍景行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低下头，沉默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徐建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疑窦丛生。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神秘兮兮地问：“霍哥，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这钢笔……是接头用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一支破钢笔有什么好看的？
能让霍哥盯得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霍景行闻言，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个傻子。
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莫名的炫耀，又掺杂着苦涩：“慕言送我的。好看吧？”
徐建国：“……”
他彻底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平平无奇的钢笔，又看看霍景行那副认真询问他意见的样子，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这不就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吗？看着可能有点贵，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徐建国张了张嘴，看着霍景行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满肚子疑惑。
霍景行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手指紧紧攥着那支钢笔，脑子里想的是沈慕言这时候睡没睡。
算了，反正那小混蛋睡没睡都不会想他！
……
沈慕言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一夜无梦，直睡到天色大亮。
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感觉神清气爽，她利索地爬起床去晨跑，今天不能再偷懒了。
这真跑出来，才感受到城乡的差异。
最关键的就是人了，在槐花大队，她和霍景行都是往山上跑或者在自家院子里打拳，根本遇不上什么人。
但在这里，她还没跑多远，就被早起的大叔婶子们当猴子看了。
“哟，这小伙子起的早，跑得可真精神！”
“是医院新来的那个小沈医生吧？听说医术不错呢。”
“啧啧，我家那个倒霉催的，要能像小沈似的，早晨起来溜达溜达，也不至于胖成那样！”
议论声隐隐传来，让沈慕言颇有些不自在。
更让她头疼的是，偶尔还会碰到一两个面熟的，可能是来看过病的人或者家属。
“沈医生，早啊！锻炼呢？”
“啊，早，婶子。”沈慕言只好放缓脚步，挤出笑容回应。
“沈医生真是勤快，难怪身体这么好。”
“呵呵，大爷您也早。”
她原本计划绕着附近跑两圈的，结果半圈下来，光应付这些社交，就让她有点心力交瘁。
沈慕言跑了一圈，就往食堂走，明天找找有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打打拳。
这个点儿食堂里只有少数早起的病患家属。
沈慕言递上铝制饭盒和票证：“两个杂粮馒头，一份咸菜，一碗玉米粥。”
打饭的大姐抬头看了她一眼：“呦，是小沈医生啊！怎么这么早？”
手里却不动声色，往她饭盒里多舀了半勺咸菜丝，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去。
“谢谢王大姐。”沈慕言连忙道谢。
“客气啥，你们医生辛苦，多吃点。”王大姐摆摆手，压低声音：“今天萝卜干炒得也不错，给你来点儿？”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够了。”沈慕言赶紧端着饭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