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眼神微闪，随后摇了摇头：“别想那么多。也许就是庄厂长本人比较正直，或者他意识到这件事闹大了对他们父女，对厂里的影响都不好，所以想尽快平息，态度才好些。”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头发，到了半空又顿住，转而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写检讨、当众道歉，再加上赔偿，够她记一辈子了。”
想到庄婷最后那副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样子，沈慕言也觉得这人应该吃够了教训。
她点点头，暂时把那些疑虑抛到脑后：“也是。希望她真能长点记性。”
如果背后真有人帮忙，肯定会来她面前说几句，应该不会白帮，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
两人找了家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
吃饭时，霍景行状似无意地问起：“明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嗯，齐院长发话了。”沈慕言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满足地眯起眼。
“挺好。”霍景行看着她，嘴角噙着笑：“这回不用黑白颠倒了，还得让人叫你起床。”
沈慕言嘴上不服气的调侃：“怎么？你是嫌我麻烦了？”
“那不会，我巴不得每天叫你起床。”霍景行给她碗里添了块鱼：“我是怕你每天这样，再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
沈慕言夹菜的筷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鱼肉送进嘴里，含糊道：“想的美，你以为我会奖励你？”
霍景行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笑意更深，却没有戳破，转而说道：“等会儿吃完饭想去哪？”
“回宿舍，睡我还没睡醒的觉。”沈慕言这么一说还真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霍景行见她只想睡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提议道：“现在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去看电影怎么样？提提神。”
沈慕言揉了揉眼睛，考虑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白天睡太多晚上确实容易失眠。
“那行啊。”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沈慕言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戏谑的弧度，抬眼看他：“不过，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看电影，合适吗？”
这年头，电影院多是搞对象的小年轻或者拖家带口的人去，两个成年男性单独去看电影，确实不算常见。
霍景行被她问得一怔，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眉头微挑，理直气壮地反问：“怎么不合适？看电影还分男女？片子好看不就行了。”
他那副理所当然，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倒让沈慕言准备好的调侃卡了一下。
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毕竟是“男人”身份，太过在意这个反而显得扭捏，便干脆地应下：“行啊，去就去。”
两人出了国营饭店，朝电影院走去。
霍景行腿长步子大，却刻意放慢了速度，迁就着身边人的步调。
沈慕言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随意地走着，到外面一吹冷风，那点困意倒是被驱散了不少。
到了电影院门口，果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买票的队伍排得不短，多是年轻人，男女成对的居多，也不乏一群朋友结伴而来的，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并肩站着，在人群中确实有点显眼。
霍景行让沈慕言在旁边等着，自己挤进队伍里去买票。他身形高大，气质出众，即使在拥挤的人群里也十分醒目。
沈慕言靠在一边的宣传栏上，看着他的背影，能感觉到周围偶尔投来的打量目光。
霍景行很快拿着两张票回来了，顺手还买了一包炒瓜子，塞到沈慕言手里：“喏，打发时间。”
进场找到位置坐下，灯光暗下来，银幕亮起。
片子果然是宏大的战争场面，炮火连天，冲锋号激昂。
周围观众很快被剧情吸引，不时发出惊叹。
霍景行看得专注，偶尔会侧头低声跟沈慕言说几句，显得很在行。
沈慕言对军事了解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嗯”、“啊”地应着，注意力却很难完全集中在银幕上。
灯光亮起，影院里响起散场的嘈杂声。
霍景行再转头看向沈慕言的时候，却见旁边的人脑袋歪向一边，呼吸均匀绵长，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银幕上最后激昂的冲锋号都没能把他吵醒。
昏暗的光线下，他平日里刻意维持的那点棱角仿佛都柔和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嘟着，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满，像是被打扰了好梦。
霍景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软，又有点好笑。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沈慕言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慕言，醒醒，散场了。”
沈慕言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掀开眼皮，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待看清是霍景行，那点被强行从睡梦中拉出来的起床气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嘟囔着：“吵什么……”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与他平日声线截然不同。
霍景行看着他这毫无防备，甚至有点娇气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就这么困？要不你回去睡会儿？”
沈慕言揉了揉眼睛，努力驱散睡意，身体还懒洋洋地不想动，闻言没好气地点头，抱怨道：“困得不得了……我昨天……不是，我今天天快亮才合眼，没睡一会儿你就来砸门了。”
霍景行眉头微挑，身体朝她这边倾了倾，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压低声音：“哦？昨晚我送你回去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吧？那么早就说困了要睡觉，把我赶走之后……你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沈慕言睡意瞬间跑了一大半，坐直身体避开霍景行过于专注的视线，抬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掩饰心虚：“咳……就是，躺下又睡不着了，看了会儿医书，一不小心就看到后半夜了。”
霍景行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深邃，沈慕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作镇定地回视，甚至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