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生物钟精准地将赵云笙唤醒。
即使昨夜缠绵，睡眠时间不过四个小时，他依然在这个刻入骨子里的时间点准时睁开了眼睛。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光带。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侧熟睡的李言之脸上。
沉睡中的他褪去了清醒时的疏离与冷峻，眉眼舒展，呼吸均匀，显得异常乖巧安静。
赵云笙的心头涌上一股柔情，他动作极轻地、小心翼翼地松开环抱着对方的手臂。
确认没有惊扰到他，才悄然起身下床，又细致地替他将被角掖好。
走进浴室，他用冷水泼了把脸，试图驱散残存的倦意。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出来后又灌下半瓶冰凉的纯净水，水流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明。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幽蓝的光线映亮他线条紧绷的下颌。
解锁屏幕，目光触及通知栏的瞬间，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
是叶靖川的信息。两条。
明明已经换了号码……他怎么知道的？
第一条发送于昨天中午：【赵云笙，新年快乐。】
第二条，精准踩在凌晨零点：【记得吗？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做一整晚。我从未放弃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赵云笙沉重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郁结的浊气全部吐出。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上依然安睡的李言之。
昏黄柔和的床头灯光笼罩着他，睡颜安稳，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喧嚣。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攫住了他。
赵云笙跌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头无力地向后仰靠。
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心头——对叶靖川，那份曾刻骨铭心的感情并未完全消散，混杂着难以割舍的心疼。
但自从叶义康那番冰冷的威胁之后，他早已将“重新在一起”这个选项从人生蓝图中彻底抹去。
如果……如果叶靖川真的不顾一切地回来……
赵云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一次在李氏集团，自己离开时，李言之崩溃痛哭、心碎欲绝的模样。
那双盛满绝望泪水的眼睛，像烙印般刻在他心底。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的场景，无法再目睹李言之因他离开而经历那样的撕心裂肺。
他重新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敲下一行字：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手指顿了顿，他几乎要打下【我心里有别人了】。
但理智瞬间回笼——以叶家的手段，恐怕早已洞悉李言之的存在。
此刻提及，无异于将李言之暴露在潜在的风险之下，或是给对方提供攻击的靶点。
删掉后半句。
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站起身，重新走回床边，动作轻柔地躺下，将熟睡中的李言之重新拥入怀中。
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安稳的呼吸，他低下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极珍重的吻，仿佛在汲取某种支撑下去的力量。
……
临近中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在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临近中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
李言之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留下微微凹陷的痕迹和属于赵云笙的淡淡气息。
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缓缓坐起身，昨晚烟花下的吻和赵云笙温柔的怀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让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他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
南市的冬日阳光明媚，街道上车水马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新年气息。
想到下午要陪赵云笙去参加他的高中同学聚会，一股混合着紧张和雀跃的情绪悄然在心尖蔓延开来。
——这意味着，赵云笙是真的想把他带入自己更私人的圈子。
这时，浴室门打开，赵云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露出紧实流畅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落。
李言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随即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
“醒了？”赵云笙看到他站在窗边的背影，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清爽。
他自然地走过来，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饿了吧？我叫了早餐，一会儿就送上来。吃完饭我们出去逛逛？下午聚会前还有点时间。”
李言之点点头：“好。”
送来的早餐很丰盛。
赵云笙没什么胃口，昨夜的信息和纷乱的思绪仍在心头萦绕，但他尽量将这些隐藏起来，神色如常地陪着李言之用餐。
为了转移注意力，赵云笙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下午要见的两个铁哥们：
“一个叫陈宁，在老家开了个汽修厂，人特别实在，性子直。另一个叫吴明哲，现在在省城做律师，是我们当年的学霸，心思细，说话比较稳重。都是认识十几年的兄弟了，很好相处。其他人就是普通同学，估计会来不少人。”
李言之默默记下，心里盘算着该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赵云笙的“发小”面前才最得体。
退房时，前台工作人员恭敬地将车钥匙归还。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那辆白色的比亚迪宋已经停在显眼位置，车身被清洗得一尘不染，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连轮毂缝隙都干净得发亮。
赵云笙接过钥匙，看着锃亮的车身，忍不住笑着调侃：“满意吗？一点泥巴星子都找不着。你这洁癖标准，要是到了我们村里，可怎么受得了？”
李言之脸上飞起一抹薄红，低声嘟囔：“等你真带我回去再说……”
赵云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点微妙的情绪，故意板起脸，挑眉反问：“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怪我藏着掖着，不带你回家？那换了你呢？你现在能立刻、马上，带我回你家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李言之沉默了。
赵云笙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一个他们都在刻意回避的现实。
——双方的家庭背景如同巨大的鸿沟，彼此的父母对此都还一无所知。
这个“家”，此刻对他们而言，都是难以轻易叩开的大门。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点小脾气撒得毫无道理，甚至有些任性，李言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他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赵云笙的衣摆，带着点示好和认错的意味。
赵云笙故意绷着脸，不理会。
李言之无奈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俯身过去，轻轻地在赵云笙线条硬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清新气息的、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