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东分局纪委办公室回来后,林默躺在病床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如同他此刻的心情。郑书记那句隐晦的提醒,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原本因工作繁忙而忽略的某些潜在矛盾。
“到底是谁?”林默在脑海中快速过滤着可能的人选。有能力、有动机,并且能如此精准地抓住他私人关系中最为敏感一环,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发难的……范围其实并不大。几个名字在他心中盘旋,最终,第一分局党组书记赵东升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此人资历老,对副局长的位置觊觎已久,且平日作风较为强势,心胸似乎并不算宽广。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清璇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苏清璇带着关切的声音:“喂?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身体不舒服吗?”
“清璇,”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他将被人举报生活作风问题,以及纪委谈话、任命被暂时冻结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苏清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苏清璇带着怒意却又强自冷静的声音:“混蛋!是谁在背后捅刀子?!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林默,你别担心!我们一没重婚,二没违法,甚至连结婚证都还没领!从法律和所谓的纪律条文上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生活作风违纪!最多是个人情感选择问题,他们凭什么拿这个来做文章?”
她的分析确实切中要害,让林默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些。是啊,他和清雅、清璇之间的关系,虽然复杂,但并未触犯任何明面上的法律法规或党纪条规。
“道理是这个道理,”林默叹了口气,“但人言可畏,尤其是在公示期这种敏感时刻。这种消息一旦扩散开来,舆论的压力,还有组织上出于谨慎的考虑,都可能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我知道。”苏清璇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声音里透出一股商海历练出的果决,“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任由这件事在小范围内发酵,被动等待调查结果。我们需要一件更大的、更正面的事情,来吸引公众和上级的注意力,盖过这种无聊的私事传闻!最好是能和你个人形象、和你工作业绩紧密相关的大事!”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明白了苏清璇的意思。转移焦点,用实打实的成绩和正面形象,来对冲负面舆论的影响。
“我明白了。沙特项目那边,主体钢结构马上就要开始吊装,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林默开始思考如何利用工作抓手来破局。
与此同时,华东分局第一分局,赵东升的办公室。
赵东升同样坐立不安。他像一头困兽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距离他匿名(他自认为是匿名)举报已经过去几天了,纪委那边除了找林默谈了一次话,暂时冻结了任命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实质性动作,比如成立专门调查组,或者进行大规模的外围摸排。
这不符合他的预期!他期望的是立刻启动严厉调查,让林默灰头土脸,最好能直接拿下他的任命!
“怎么回事?郑书记那边怎么动作这么慢?难道想包庇他?”赵东升焦躁地自言自语。他感觉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万一林默在这期间又搞出什么亮眼的成绩,或者上面有人发力,这件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他拿起手机,翻找着一个熟悉的媒体记者号码。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既然组织内部流程太慢,那就借助外部力量,把这件事捅出去!利用舆论的压力,倒逼组织严肃处理!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喂,是我。有料要爆给你,关于龙建集团那个刚被提拔的年轻副局长林默的……对,就是抗台风受伤那个……生活作风有大问题,和姐妹花纠缠不清,还有私生子……”
电话那头的记者似乎有些犹豫:“赵书记,这个料……劲爆是劲爆,但涉及国企高管,而且现在沙特项目正在风口上,这样报道出去,会不会对项目造成负面影响?而且……这对您……”
记者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样搞,很可能两败俱伤,甚至引火烧身。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东升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他面目有些狰狞,“他林默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舒坦!项目受影响?那也是他林默个人作风不检点造成的!按我说的做,把文章写出来,尽快发!出了问题我担着!”
他这是要鱼死网破,宁可冒着自身仕途也可能受到冲击的风险,也要把林默拉下马。
……
医院病房里,林默刚和苏清璇结束通话,正在思索如何策划一起正面宣传事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完成交接班、准备下班的夏晓雨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想来看看林默的情况。
然而,当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时,一条突然弹出的新闻推送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颤抖。
“林……林书记!”夏晓雨的声音带着惊慌和急切,她几乎是冲到林默床边,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不好了!您快看!新闻……新闻在报道您!”
林默心头猛地一跳,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本地财经自媒体发布的文章,标题极其吸引眼球:
《光环下的阴影:起底龙建“英雄”副局长与苏氏姐妹花的复杂情史与“神秘”幼女》
文章内容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他与苏清璇、苏清雅的关系描绘得混乱不堪,暗示他周旋于姐妹之间,并言之凿凿地声称他与前女友(苏清雅)育有一名非婚生女,道德存在严重瑕疵。文章还“巧妙”地将此事与他正在负责的百亿沙特项目联系起来,暗示其个人品行可能影响项目的稳健推进。
尽管文章用了很多“据传”、“疑似”等模糊字眼,但其导向性极其明确,就是要将他塑造成一个私德败坏、依靠非常手段上位的形象。
林默看着那刺眼的标题和充满恶意的文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