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陷进泥沼那刻,冷紫嫣撞上车壁。金铃在黑暗中发出刺耳锐响,像为这场劫难奏响序曲。
沈璟竤掀开车帘,暴雨瞬间浇透他衣袍。泥泞官道已成汪洋,马车像孤岛般困在中央。
“陛下!”车夫在暴雨中嘶喊,“前路塌方,后路被淹了!”
她蜷缩在车厢角落,湿衣紧贴肌肤。蛊虫在暴雨天异常躁动,啃噬她所剩无几的体温。
他退回车厢,带进满室风雨气息。玄色衣袍滴水,在车毯上晕开深色痕迹。
“冷么?”他忽然问。
她抱紧双臂,齿关打颤。这不是关心,只是猎人审视猎物的姿态。
他扯开她湿透外袍,动作粗暴得像撕碎蝴蝶翅膀。中衣紧贴身躯,勾勒出十年隐藏的曲线。
“梅大人抖什么?”他掌心贴住她后腰,透过湿衣传来诡异温热,“谏朕荒淫时不是义正辞严?”
她咬唇忍住呻吟。蛊虫在他触碰下疯狂游走,像万千蚂蚁啃噬骨髓。
车外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马匹惊嘶,车厢剧烈倾斜。
“待着别动。”他按住她肩膀,转身欲查看情况。
她下意识抓住他衣袖。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
金铃在颠簸中零乱作响。她慌忙松手,像被火焰烫到。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解开湿透龙袍。水珠从精壮胸膛滑落,在烛光下泛着暖色。
“脱掉。”他将龙袍扔到她面前,“除非你想冻死在这里。”
她盯着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衣袍,指尖微颤。穿仇人衣物比死亡更屈辱。
“臣不冷。”
“是么?”他握住她手腕,冰得像具尸体,“蛊虫可不喜欢说谎的主人。”
蛊虫应声躁动,她痛得弯下腰。这场暴雨让同命蛊异常活跃,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趁机剥开她湿衣,将龙袍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布料残留的体温让她战栗,像被毒蛇缠绕。
“陛下何必……”她声音破碎,“让臣冻死岂不干净?”
他捏住她下巴,眸中映着摇曳烛火。“你死,朕也要受蛊虫反噬。记得么?”
原来还是为他自己。她垂下眼帘,任由龙袍上龙涎香笼罩呼吸。
车厢突然再次倾斜,她栽进他怀里。金铃撞上他腰间玉佩,发出清脆声响。
两人同时僵住。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帝王也是这样抱着中箭的她。
“放开……”她挣扎,铃音乱成一片。
他反而收拢手臂,掌心贴着她后心。“再动,朕就把你扔进泥沼。”
威胁很有效。她安静下来,感受他心跳隔着衣料传来。稳健,有力,属于掌控生死的帝王。
车外暴雨更急,像要淹没天地。车厢在洪流中飘摇,如同他们纠缠的命运。
“怕死么?”他忽然问。
她怔了怔。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她从未认真回答。
“怕。”这次她说了实话,“更怕活着受罪。”
他低笑,气息拂过她发顶。“巧了,朕最爱看人受罪。”
蛊虫忽然剧烈翻腾,她痛得蜷缩。龙袍从肩头滑落,露出心口那道箭疤。
他指尖抚过疤痕,在暴雨声中低语:“这道伤,朕记了十年。”
她猛然抬头。这句话他白日里说过,此刻听来却别有深意。
“陛下何必记这么久……”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为朕流血。”他截断她的话,眸色深沉。
车厢外传来侍卫呼喊:“陛下!上游决堤了!”
洪水轰鸣声由远及近,像巨兽咆哮。马车开始漂浮,在湍流中打转。
他迅速用龙袍裹紧她,扯下车帘结成绳索。“抱紧朕。”
她来不及反应,洪水已冲破车门。浊浪裹挟断木冲进来,瞬间淹没车厢。
在灭顶之灾降临前,他将她牢牢锁在怀中。金铃在洪流中发出最后一声脆响,旋即被涛声吞没。
窒息感攫住喉咙时,她听见他在耳畔低语:
“冷紫嫣,朕不许你死。”
这句话像咒语,穿透洪水轰鸣。蛊虫在血脉中灼烧,提醒她这场生死与共的羁绊。
浊浪翻涌中,他们像两片纠缠的落叶,漂向未知的深渊。而暴雨依旧倾盆,仿佛要洗净所有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