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前往圣武大学的路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干净的街道上投下光芒。白夜、林洋和月清眠三人并肩而行,与往常似乎并无不同,其实气氛有一些沉闷,尤其是林洋,这家伙的神态没有以往那么悠然自得吗,反而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身旁沉默的白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忐忑。
终于,在走过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时,林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凑近白夜,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个……老白,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一下。”
白夜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林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月同学问起了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劲的事……我……我没忍住,就把……把你那张断罪卷轴的事情,跟她说了……就说了用处和来历,别的.......我也不知道。”他说完,立刻闭上嘴,紧张地观察着白夜的反应,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走在白夜另一侧的月清眠,虽然听不清林洋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到他那副心虚的样子和压低声音的姿态,也猜到了大概,不由得也放缓了脚步,有些担忧地看向白夜。
时间似乎停止了几秒。
白夜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沉默地向前走着,就在林洋以为他要发火或者冷处理的时候,才听到他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却让林洋和月清眠的心都提了起来。
“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白夜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比起往常纯粹的平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还有一丝无奈,“徒增烦恼。”
他并没有责怪林洋的意思。他知道林洋是出于关心,而月清眠的敏锐也超出了他的预料。只是,关于卷轴、关于虚无、关于那些隐藏在光明之下的杀戮与挣扎,他原本希望永远将她隔绝在外,她不需要知道白夜不为人知的一面,只需要让她只看到属于白夜的、相对平静的那一面。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么办呢,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时间也不能倒流,人不能总是为过去的事情耽误现在,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
林洋听到白夜没有责怪,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我也是看月同学真的很担心你,而且她觉得你状态不对,我怕她胡思乱想……我觉得,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一些,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她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那样……,说不定月同学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呢。”
白夜没有再接话,只是默默地走着。阳光照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却仿佛又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或许在思考林洋的话,或许只是在消化这个既成的事实,又或许是在思考之后的行动如何更稳健地进行。
月清眠看着白夜的侧影,听着他们隐约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了那些隐藏的秘密,感受到了白夜那份不想让她担忧的、笨拙的温柔,同时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他肩上背负的重担。
她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白夜垂在身侧的手。
白夜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握着。那微凉的指尖,似乎因为这份触碰,而沾染上了一丝暖意。
三人之间,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有些东西被打破了,但似乎又有新的、更坚韧的东西,在悄然连接。
当他们走到学校门口时,恰好遇到了也正来上学的洪锐。
与昨日那副斗志昂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不同,今天的洪锐显得沉默了许多。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预备役训练服,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沉凝,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他看到白夜三人,脚步顿了顿,目光在白夜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充满战意或者质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率先走进了校门。
经过昨天那场与林洋“势均力敌”的剑术切磋和白夜那番关于“牺牲源于无能”的冰冷争执,洪锐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回到家中,又被爷爷洪九那番幸灾乐祸的点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他开始跳出自己固有的思维框架,去重新审视“牺牲”这个词。
那些被他奉为信仰、视为崇高选择的英雄牺牲……在当时的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他们在毅然赴死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对于自身力量不足、无法两全的无奈与不甘?他们是否也渴望过,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够既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又不必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当时有像白夜、林洋这样……甚至更强的存在在场,局面是否会完全不同?那些牺牲,是否本可以避免?
这些想法,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简单地将牺牲纯粹地归结于精神的伟大。白夜那冰冷而直接的逻辑,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思想闸门,又为他打开了一条通往更深层思考的道路。
他开始意识到,强大的力量,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征服和破坏,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拥有选择的权力,拥有打破悲剧循环、守护一切想守护之物的可能性。
这种认知上的转变,让他看待白夜和林洋的目光,不再仅仅是之前的敌意、不服或者单纯的敬畏,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与思考。
他依旧不完全认同白夜的观点,但他开始尝试去理解,那种基于绝对力量而产生的、截然不同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