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不到一小时,他便回到酒馆,带来确切消息。
“天空之琴,被转移到了蒙德城外的遗迹深处。由一个雷萤术士、一名债务处理人及若干先遣队队员看守。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设防。”赵江的语气依旧平淡,同时将一张标明了遗迹入口和内部大致路径的简图放在桌上。
空仔细看着图纸,眼神锐利:“遗迹吗……虽然更复杂,但总比在城内的据点更容易下手。我会把它带回来的。”
温迪凑过来看了看图纸,咂咂嘴:“哎呀,真是会挑地方,那里可是个吟游诗人采风的好去处呢……可惜了。”他话里有话,但随即对空露出鼓励的笑容,“加油,旅行者!让那些家伙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迪卢克也沉声道:“遗迹环境多变,务必小心埋伏。”
空重重地点了下头,将图纸收好,与派蒙迅速离开了酒馆,投身于蒙德的夜色之中。
酒馆内再次安静下来。温迪用手指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赵江静坐一旁,仿佛一尊雕塑。迪卢克则一如既往地擦拭着酒杯,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壁炉的火光摇曳,映照着三人各异的神情。
忽然,迪卢克放下擦得锃亮的酒杯,抬眼望向门口,语气平静地开口:“旅行者此行需要时间,也可能需要更多支援。是时候让一位真正有权责、且值得信任的人了解情况了。”
在温迪和赵江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迪卢克对楼下的查尔斯做了个简单的手势。没过多久,酒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令温迪和赵江都感到些许意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古恩希尔德。
她脱去了平日正式的骑士团制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便装,金色的马尾束在脑后,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她显然对在此地见到温迪和赵江的组合感到惊讶,尤其是赵江——这位至冬的愚人众顾问。
“迪卢克前辈,您紧急找我?”琴的声音沉稳,目光快速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迪卢克身上,“还有这二位……?”
迪卢克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将目前的情况告知琴:风魔龙危机的真相、天空之琴的重要性、琴被愚人众夺走并藏匿于遗迹,以及旅行者空已经前去夺取的行动。
琴的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在听到天空之琴落入愚人众之手时,她看向赵江的目光瞬间带上了审视与警惕。房间里的气氛因这位骑士团最高负责人的到来而陡然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温迪见状,立刻试图缓和气氛,他举起手,笑嘻嘻地说:“琴团长放心啦!赵江先生现在是我们的‘内应’,情报就是他提供的哦!是自己人,自己人!”
琴没有因为温迪的话而完全放松,她看向赵江,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赵江先生,身为愚人众执行官顾问,您为何要帮助我们?您提供的这份情报,我们又该如何确信其真实性?这背后,是否另有图谋?”
面对琴团长直指核心的质疑,赵江缓缓抬起眼,平静地迎上她锐利的目光。
酒馆内的空气因琴团长直指核心的质疑而骤然紧绷。温迪脸上那惯常的嬉笑稍稍收敛,有些紧张地看向赵江。
赵江面对琴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神色却未见丝毫波澜。他轻轻放下一直摩挲的酒杯,指尖在杯沿点了点,抬起眼,用一种极其平静、近乎冷漠的理性口吻回答道:
“古恩希尔德团长,在至冬,我信奉一条简单的准则:一切行动皆可视为交易,衡量标准在于代价与收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帮助你们,或者说,提供这条情报,并非出于对蒙德的善意,而是因为温迪阁下支付了令我满意的‘代价’。仅此而已。身为政客与顾问,利益为重,这很合理,不是么?”
这番赤裸裸的、将一切行为都置于冰冷天平上的言论,让琴愣住了。她下意识地追问:“代价?他一个吟游诗人,能支付什么样的代价,足以让一位愚人众执行官顾问甘冒风险?”
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流浪诗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打动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至冬政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迪卢克老爷,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看透一切意味的嗓音,平静地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琴,因为他付的,是‘风神巴巴托斯’的代价。”
“什……?!”琴团长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瞬间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那个正试图用酒杯挡住自己脸的绿衣诗人,声音都变了调:“他……温迪先生是……巴巴托斯大人?!这怎么可能?!”
温迪只好放下酒杯,露出一个有些尴尬又试图保持风度的笑容:“诶嘿……被、被发现了呢……”
琴的大脑仿佛被飓风席卷而过。信仰中至高无上的风神,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整天泡在酒馆、没个正形、甚至还……还被至冬的顾问用“代价”要挟的吟游诗人?!巨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无法消化。
但紧接着,强烈的责任感和守护骑士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惊愕。琴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和决绝,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江,语气郑重如同宣誓:
“赵江先生!既然温迪……巴巴托斯大人是为了蒙德而被迫与您达成交易,那么,这份代价理应由西风骑士团,由蒙德来承担!请您提出条件,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将尽力满足,务必请您‘释放’巴巴托斯大人!”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骑士的担当,却让一旁的迪卢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种“果然会这样”的无奈苦笑。温迪也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琴会来这么一出。
赵江显然也没料到琴的反应会如此……直接且充满误解。他沉默了一下,眼神古怪地扫了一眼旁边开始偷笑的温迪,然后才重新看向一脸正气凛然的琴团长。
迪卢克觉得有必要阻止事态往更奇怪的方向发展。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琴稍微靠近一些,然后用手半掩着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飞快地解释道:
“琴,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位诗人支付的‘代价’……更倾向于一种……嗯……个人层面的‘抵押’。通俗点说,”迪卢克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他大概是把自己‘卖’给赵江顾问了,而且看样子,赵江顾问还挺乐意‘收下’的。这属于……你情我愿的私人交易,骑士团恐怕不便介入‘赎回’。”
“个人抵押……把自己卖了……你情我愿……”琴团长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先是困惑,随即,某种可能性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联想到温迪平日对赵江那种超乎寻常的亲昵,赵江虽然表面冷淡却总是纵容的态度……
“唰”的一下,琴团长那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明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终于明白了迪卢克话中的深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郑重赎回”的发言有多么……不合时宜。
“原、原来是这样……抱、抱歉,是我冒昧了,误解了情况……”琴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再直视赵江和温迪,尤其是温迪那已经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的样子。
迪卢克看着平日里沉稳干练的代理团长露出如此罕见的窘迫模样,嘴角也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将焦点拉回正事:“好了,既然误会澄清,现在的重点,还是等待旅行者的消息,以及商议夺回天空之琴后,如何应对愚人众可能引发的后续风波。”
酒馆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紧张中混杂着一丝尴尬和几分忍俊不禁。而此刻,远在千风神殿遗迹中的空,对酒馆里发生的这场小小插曲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