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技场后厨的铜铃“叮铃铃”响过第三遍，吴昊赶紧拎起两个缠着手巾的食盒——左边是神米粥炖的热汤，右边码着两块酱色的卤神肉，汤面还飘着点翠绿的葱花。他踩着地上黏腻的油星子，脚步轻快地往赛场廊道钻，廊壁积着半指厚的油烟，黑黢黢的能映出人影，混杂着神米粥的甜香、卤肉的咸香，还有从赛场飘来的淡淡血腥味。昨夜他缠了赵总管半宿，又是帮着劈了一捆柴，又是露了手“力随风转”的粗浅架势，总算从洗盘子的临时帮厨，换成了“战后退场修士专属送餐员”——这差事虽要伺候人，却能凑到休息区看修士们的体术破绽，比啥都强。
“小吴！磨磨蹭蹭干啥呢？”后厨的张厨子探出头喊，围裙上还沾着米粒，手里的铁勺敲得铁锅“哐当”响，“刚才那场下位神对决刚完，输的那个姓周的断了条胳膊，正窝在休息区骂娘呢，你送过去当心点，别撞枪口上！”吴昊应了声“晓得了”，脚步却故意放轻——廊道转角的墙根下，正蹲着几个修士抽着粗烟，其中一个穿黑劲装的，胸前风刃标识磨得发亮，正是风刃帮的人。他揉着发酸的肩膀，吐了口烟蒂抱怨：“那家伙的‘风踏斩’真他娘贼，脚步借势的时候跟泥鳅似的，根本抓不到轨迹！”
吴昊提着食盒路过时，眼角余光飞快扫过那风刃帮成员的站姿——脚尖微微内扣，膝盖绷直却不僵硬，正是风系体术“风踏步”的起势。他不动声色地记下这细节，快步走进赛场休息区。输了比赛的修士正捂着断臂骂骂咧咧，见吴昊进来，随手挥了挥：“放那儿吧，别挡道！”吴昊放下食盒时，目光落在对方的裤腿上——膝盖内侧有块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是频繁使用“风踏步”转向导致的。
送完餐出来，吴昊绕到斗技场西侧的僻静角落——这里是修士们偷懒抽烟的地方，墙角被刻得密密麻麻，大多是体术要诀，也有“某某欠我半袋神米”的涂鸦。他从灶膛里摸了块没烧透的木炭，炭灰蹭得指尖发黑，借着廊灯昏黄的光，仔细描摹着一行刻得极深的字：“风者，势也，力不孤发，必借风旋。”末尾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脚步轨迹图，旁边还有人批注“亲测，左脚慢半拍更稳”。吴昊蹲在地上，照着轨迹图挪脚步，凡界淬体境的神体运转起来，能清晰摸到脚边气流的变化——凡界体术讲究“一力降十会”，出拳踢腿全靠蛮力砸，可这神界的路数，竟要顺着风势“借劲”，跟拉弓似的，先蓄势再发力，身体都轻了不少。练到第三遍，他踩滑了差点摔在地上，后腰撞在墙角的砖头上，疼得龇牙咧嘴。
“蹲这儿画符呢？后厨的碗洗完了？”赵总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吓得吴昊赶紧把木炭藏进袖子，炭灰蹭了满袖口。老总管手里捏着个油乎乎的面杖，围裙带子松了半边，走到墙角瞥了一眼，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后脑勺：“这是十年前‘铁脚风’刻的，那老小子靠‘借风发力’赢了三十场，最后栽在风刃帮风烈手里，两条腿全废了，现在还在城南摆小摊呢。”他说着用面杖戳了戳吴昊的脚踝：“脚步绷那么紧干啥？跟绑了沙袋似的，风都绕着你走，还借个屁势！”
吴昊被戳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顺着推力歪了下身子，脚底板刚沾地，就感觉一股风顺着鞋底钻进来，竟比平时稳了不少。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您是说，力要跟着势走，不能硬顶？”赵总管哼了一声，用面杖指着自己的腰：“神体是树桩子，神力是树汁，风势是刮风的方向。你光有结实的桩子，汁不顺着风向流，能长歪了都不知道！”他说着随意踏了两步，脚刚落地，身边的碎落叶就跟着打了个旋：“看到没？体术跟神力得‘同频’，就像敲鼓，鼓点跟力气对得上，声儿才大。”
这指点如醍醐灌顶，吴昊连忙学着赵总管的样子调整呼吸，将体内凡界灵力与神界稀薄的神力慢慢融合，再配合刚才记下的“风踏步”轨迹。一开始脚步还磕磕绊绊，练到第五遍时，突然感觉脚边的风势顺着鞋底流转，身体竟轻了不少。“对咯，就是这感觉！”赵总管抱臂看着，眼角露出点笑意，“你神体根基比当年的‘铁脚风’还扎实，好好练，比在斗技场送死强。”
从那天起，吴昊把后厨当成了练功房。切菜时手腕跟着风势转，切出来的土豆丝都比平时匀；炖汤时盯着炉火的火苗，感受热力带动的气流，琢磨神力怎么流转才顺；送完餐就蹲在休息区门口，假装收拾食盒，偷瞧修士们的站姿。有次给个中位神修士送餐，对方刚打完架，左袖口被风刃划了个大口子，正皱着眉揉肩膀。吴昊递汤碗时“不小心”手滑了下，汤勺溅了点热汤在对方膝盖上，趁着道歉的功夫，看清了对方化解攻击时的侧身角度——左脚脚尖点地，膝盖微屈，正是“风踏步”的变式，能把风刃的冲力卸到地上。那修士本想发火，见吴昊赔笑脸递上擦汗的布巾，也就没再计较。
七天下来，吴昊的脚步轻得能踩在落叶上不发出声响。这天收工后，他在后厨的柴房里试着融合招式——左脚借着从窗缝钻进来的风势踏出，身体顺势转了半圈，把凡界“神体撞”的蛮力，跟“风踏步”的巧劲拧在一起，朝着堆柴的木桩撞过去。“砰”的一声闷响，木桩晃了晃，掉下来好几根干柴，他自己也被反震得后退两步，胸口发闷。但看着木桩上那个带着风旋痕迹的凹痕，吴昊兴奋得攥紧拳头：“就叫‘风影撞’！”赵总管正好进来拿柴，瞥了眼木桩，又看了看吴昊发红的肩膀，难得没骂他：“有点意思，比‘铁脚风’当年刚练时，多了点冲劲——就是收力太糙，再练几天，别把自己撞出内伤。”
这天中午，吴昊刚炖好一锅补神汤，就被赵总管叫了过去：“贵宾席的风少天少主来了，你送过去——小心点，这位主脾气爆，上次有个帮厨汤洒了点，被他打断了手。”吴昊心里一紧，风少天的名号他从方遥那里听过，是风刃帮少主，下位神初期巅峰修为，据说体术和风系法术都练到了小成。他端着精心准备的汤碗，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平稳，走进了装修奢华的贵宾席。
贵宾席跟后厨简直是两个世界，地上铺着兽皮地毯，石桌上摆着水晶盘装的鲜果，连风都带着淡淡的熏香。风少天斜靠在铺着软垫的榻上，两条腿交叠着搭在桌沿，身边两个侍从拿着羽毛扇给他扇风，另一个正剥着紫色的仙果，喂到他嘴里。他穿的紫色锦袍绣着金线风纹，领口袖口都镶着宝石，手指上的风纹石戒指反光刺眼。见吴昊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汤碗，突然嗤笑一声，吐了颗果核在吴昊脚边：“低等神民就是低等神民，端个汤都哆哆嗦嗦，身上的烟火气能熏跑仙兽。”
吴昊的脚步顿了下，掌心的食盒差点没端稳——风少天身上散发出的下位神巅峰威压，像块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呼吸都发紧。旁边的侍从立刻跳起来，伸手就去推吴昊的肩膀，指尖带着风系神力的尖刺感：“少主跟你说话呢，还敢愣着？滚出去！”吴昊侧身避开，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掐进掌心，疼得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小人告退。”转身要走时，却听见风少天嚼着仙果，对侍从慢悠悠地说：“那个叫方遥的，下次安排他跟我打。我要让他知道，低等神民就算侥幸懂点风则，在正统风系修士面前，也跟蝼蚁没区别。”
走出贵宾席，吴昊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锦袍的料子贴着皮肤，又冷又黏。他快步冲回后厨，钻进柴房，对着木桩就练起“风影撞”——风少天的威压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慌。撞了第五下，肩膀又酸又麻，赵总管拎着个油壶走进来，把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扔在他脚边：“捡起来吧，我当年练体术的心得，里面有‘风踏步’的全图谱，还有我画的发力点——当年我跟‘铁脚风’学的，比你蹲墙角刻的靠谱。”吴昊捡起册子，封面上的《风系体术基础》都快磨掉了，纸页边缘卷着边，还沾着点面屑，里面的图谱旁，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批注：“此处发力别用蛮劲，跟揉面似的顺劲走。”
“赵总管，这……”吴昊捏着册子，指节都发白了。老总管摆了摆手，往油壶里添着菜籽油：“我看你是块好料，神体扎实，性子也稳，不想你跟我一样，栽在风刃帮那群杂碎手里。风少天那小子的‘风烈斩’我见过，刚猛是刚猛，可后劲不足，三招之后必露破绽。你把‘风影撞’练到小成，靠速度绕着他打，未必不能周旋。”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时带着股油烟味：“还有，最近风刃帮的人老来后厨晃悠，找张厨子打听方遥的饮食习惯，塞了块中品神晶，想在他汤里加‘软筋散’——我借故把张厨子骂了一顿，把人轰走了，但你回去务必提醒方遥，下次比赛别吃斗技场的东西，也小心对手耍阴招。”
当天擦黑，吴昊就跟赵总管告了假，揣着小册子往废弃工棚跑。远远就看见棚内透出青光，方遥盘腿坐在石桌上，十块下品神晶在他面前摆成圈，星核的光晕映得他脸色发白；苏清瑶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根冰箭，正对着风势调整角度，冰箭上的风纹忽明忽暗。听见脚步声，两人都抬起头，苏清瑶赶紧把冰箭收了，递过一囊凉好的草药水：“可算回来了，灶上温着神米粥，快喝点垫垫。”方遥也收了神力，揉着眉心笑：“今天后厨没出岔子吧？看你这喜色，是偷学到真东西了？”
吴昊没接水，径直冲到棚外的老槐树下，深吸一口气，把小册子揣进怀里，双脚踩着刚学会的“风踏步”轨迹，猛地发力——“风影撞！”他的身形带出一道淡青色残影，“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吴昊自己也被反震得退了两步，扶着树干咳嗽了两声，肩膀发红，但眼睛亮得惊人。方遥和苏清瑶都惊得站了起来，方遥快步走过去摸了摸槐树的凹痕，又捏了捏吴昊的肩膀：“这力道，比你之前的‘神体撞’强了不止一倍！”
“我融合了‘风踏步’和‘神体撞’，创造出的‘风影撞’！”吴昊兴奋地说，“现在我的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三成，冲击力也强了不少！”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我今天见到风少天了，他说下次要跟你打，而且我听赵总管说，风刃帮的人在打听你的消息，还想在饭菜里动手脚。”
方遥的笑容淡了，眉头拧成疙瘩——他刚把星核对风系法则的掌控稳定在五成，正想歇两天再挑战，没想到风刃帮动作这么快。苏清瑶也沉了脸，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我下午去斗技场看公告，抄了钱坤的战绩回来，你看——他打了十五场生死斗，十二场用毒，赢了之后还把对手废了修为，风刃帮就是靠他清理异己的。”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听说他的‘毒风刃’用的是‘腐风毒’，沾到就会蚀坏经脉，连神晶都解不了。”
“钱坤……”方遥沉吟着，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此人以前是独行修士，后来投靠了风刃帮，打了十几场生死斗，从来没有留过活口。吴昊握紧了重剑：“他要是敢用毒，我就冲上去帮你！”方遥摇头：“斗技场有规矩，不能插手比赛。不过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我得提前准备防毒的东西。”他看向吴昊，“你的‘风影撞’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缠住下位神初期巅峰的修士？”
吴昊点头：“赵总管给了我体术心得，我再练两天，应该能练到小成，缠住他半炷香没问题！”方遥站起身，走到棚外，看着夜空中的风势：“好。下次比赛，清瑶你留意观众席的风刃帮成员，防止他们暗中动手；吴昊你守在赛场入口，万一钱坤耍诈，你就用‘风影撞’拖延时间。至于钱坤的毒……”他掌心星核青光一闪，“星核的净化之力，应该能化解。”
深夜的工棚里，吴昊借着神晶的光晕，认真研读着《风系体术基础》，不时起身演练几招，脚步带动的风势越来越流畅；苏清瑶则在打磨风冰箭，试图在箭头上融入更多风系神力，增强追踪能力；方遥则盘膝坐在中央，将神晶的神力引入星核，同时回忆着钱坤过往的战斗记录，寻找他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