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了。”
莫无忧收势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身形挺拔如崖边青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闲聊“今天风挺柔”，唯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锋芒，泄露出方才对决中暗藏的凛冽锐气。
场地上残留的能量波动尚未完全散尽，像一层薄薄的光晕在地面流转，他抬手轻掸了掸衣袖——那里其实纤尘不染，倒像是在随手拂去什么不值一提的琐碎，那份从容不迫，让对面本就心虚的众人更显局促，有人悄悄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王飞鸿的声音陡然拔高，刻意营造出的急切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尾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他死死盯着莫无忧胸口微微起伏的弧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喊道：“他现在就是强弩之末！上啊！难道要看着咱们的人白受委屈？”
周围几道目光顿时在犹豫间摇摆，有人悄悄往前挪了半步，显然被说动了心思。
然而不等他们挪动脚步，莫无忧已缓缓抬起左手，腕间那枚泛着幽蓝光泽的数码暴龙机迎向阳光，表面的纹路如星轨般流转，折射出的冷光如刀锋般扫过人群，让几个往前凑的人下意识顿住脚。
“数码召唤——伽马兽。”
简短的指令不带丝毫情绪，指尖在终端上轻轻一点的瞬间，一声清亮的兽鸣骤然划破空气，如同玉石相击般脆响。
银灰色的数码兽凭空现身，流线型的身躯上覆盖着细密的装甲，每一片鳞甲都泛着金属冷光，利爪在地面轻叩出“笃、笃”的闷响，像是在倒计时，无形的威慑力如同潮水般漫开，压得人呼吸一滞，连风都似放慢了脚步。
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人群霎时噤声，前排几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谁都没料到，连番应战的莫无忧竟还留着这样的后手——这只伽马兽周身萦绕的强悍气息，显然不比之前出场的海豹龙兽和野火兽弱。
沉默在空气中凝滞了数秒，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众人心头，终于有个瘦高个咬着牙往前踏出一步，声音发颤却强撑着硬气：“我……我来跟你打！”
话音未落，一道清亮如冰珠落玉盘的女声已强势打断。
“够了！”王芙拨开围观的人群，素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薄霜，额前的碎发被风拂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她侧身挡在莫无忧身前，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对面那群人，语气里的压迫感不容置疑：“要打便冲我来，我奉陪到底。”
王飞鸿见状，像是突然抓住了制胜的话柄，脖子一梗，立刻尖声嚷嚷起来：“王芙！你一个帝都大学的高材生，好意思来欺负我们这些高中生？传出去就不怕砸了你们名校的招牌，丢了脸面？”
“脸面？”莫无忧当即从王芙身后探出头，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语气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方才你们一群高中生围攻我一个高一新生时，怎么没想过脸面二字？芙姐是大学生又如何？她收拾你们这群以多欺少的，简直是替天行道！”他说着还轻轻推了推王芙的胳膊，扬声鼓劲：“芙姐，别跟他们废话，揍他们！”
王芙顿时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莫无忧，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这剧本不对啊！方才明明是他一路碾压，怎么突然把“主角位”丢给了自己？
她原本都做好了掠阵助威的准备，手心里还攥着汗，哪想到这小子临了竟来这么一出。
但事已至此，既已站出来，总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挺直脊背，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指尖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数码暴龙机上。
对面那群人一看王芙动了真格，刚才被煽动起来的气焰瞬间灭了大半。谁不知道这位可是圈内公认的天才驯兽师，别说他们这群半吊子，就是学校里的老师见了都要让三分。
方才还叫嚣着要“讨个说法”的众人，此刻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被寒霜打蔫的鹌鹑似的缩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王飞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悄悄拉了拉衣袖。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能考上帝都大学，靠的全是实打实的努力，没有任何捷径诀窍。”
王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笃定，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在众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说完她便转身走进堂屋，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留下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半信半疑地挠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有人撇着嘴显然不信，却在这份沉静的气场下没了言语；还有几个年纪小的，眼神里满是对“帝都大学”的向往，一时间竟无人再开口。
“哎呀，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图的就是个喜气团圆，”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出来打圆场，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缝，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打着手势，“天也不早了，各家怕是都等着孩子回去拜年呢，散了散了，都回吧，年后聚在一起吃顿火锅，热闹热闹也一样。”
有了台阶下，众人也不好再僵持，纷纷笑着拱手告辞，三三两两地散去。刚才那点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渐渐消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只余下几只麻雀落在院墙边的老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啄着残留的鞭炮碎屑。
人群散去时，王佳乐和王糯糯两人特意绕到莫无忧身边，踮着脚偷偷朝他摆了摆手，王佳乐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王糯糯则飞快地做了个鬼脸，脸颊上的酒窝一闪而过，才被亲朋好友拉着融进远处的人潮里。
莫无忧见院子里渐渐空旷，自然也没了停留的道理，转身朝外公家走去。巷子口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红绸穗子扫过墙面，留下细碎的声响，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火药味，是年节特有的气息。
刚进院门，就见外公王德福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抽着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温润的光泽，青色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出，在阳光下凝成细细的线。
见他进来，老人直起身笑问：“无忧，回来了？跟芙丫头学得怎么样？”
“老头子，先让孩子吃饭！”外婆王阿娇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鱼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几点油星，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晒得微黑的皮肤。
她嗔怪地看了王德福一眼，把碗筷往桌上一放，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孩子跑了一天，早就饿坏了。”
“还好啦外公，”莫无忧挨着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扒了口饭，含糊道，“芙姐不愧是考上帝都大学的人，培育思路特别清楚，讲得可明白呢，连伽马兽都听得直点头。”他半真半假地扯着，心里却还回味着刚才院子里的交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王德福被逗得呵呵笑起来，抽了口烟又磕了磕烟灰，烟锅里的火星亮了一下，眼里的期盼藏不住：“那你可得好好学，争取过几年也考个好大学，让外公外婆也跟着沾沾光，在村里扬眉吐气一回，到时候给你摆三大桌！”
“一定一定！”莫无忧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连连点头应着，夹了块炖得酥烂的鱼肉塞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混着汤汁的浓郁，瞬间驱散了所有杂念。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落在摆满菜肴的木桌上，映得红烧鱼的油光闪闪发亮，也映得一家人的笑脸格外温暖，连空气里都飘着饭菜香与亲情交织的甜意，在这大年初一的早晨，酿成了最动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