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死寂无声。 “镜影”皇后化为飞灰,血祭阵法消散无形,唯有那“破妄”之力的余韵,如同水纹般在空气中缓缓平复。萧煜再次陷入昏睡,小脸却恢复了些许红润。沈清颜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玉佩烫热的胸口,那股被规则之力透析的不适感挥之不去,心底的不安如同藤蔓悄然滋长。
萧绝快步走到龙床边,仔细探查儿子的状况,确认他只是力竭沉睡,并无新的损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清颜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清颜,你……方才可有不适?”
沈清颜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只是被煜儿的能力惊到了。”她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感受着那平稳的脉搏,母性的担忧暂时压过了那莫名的恐慌,“陛下,当务之急是彻底清查皇宫,绝不能再有第二个‘镜影’!”
萧绝立刻下令,由秦风率领忠诚可靠的龙影卫与部分暗羽,以未央宫为中心,对整个皇宫进行地毯式搜查,尤其是那些可能被邪术影响心智的宫人与侍卫。 同时,他传召太医院院正与几位信得过的太医,再次为萧煜会诊。
太医们的诊断结果与之前大致相同:太子殿下元气神魂损耗过度,需静养,但体内似有一股新生的、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正在缓慢滋养其根基,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发现让帝后二人心中稍安,看来萧煜的“破妄”之力虽然消耗巨大,却也带来了某种好处。
清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 皇宫中确实又揪出了几名被不同程度控制的宫人,但他们大多神智浑噩,问不出所以然。那个模仿沈清颜笔迹在石门上留下警告、以及可能布置了后续“镜影”的核心人物,依旧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袭击。
压力之下,沈清颜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儿子,亲自试药、喂水。 萧绝处理完紧急政务,也会立刻赶来陪伴。这日,他端着一碗沈清颜最喜欢的冰糖燕窝粥走进内殿,看到她正靠在床头,握着儿子的手浅眠,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
“清颜,歇一会儿吧。”萧绝将粥放在一旁,轻轻为她披上外袍,声音低沉温柔,“煜儿需要你,但你若累倒了,朕和煜儿怎么办?”
沈清颜睁开眼,看到是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担心……”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两人都明白。她担心自己体内是否真的有什么“不妥”,担心那“破妄”之力揭示了她未曾察觉的隐患。
萧绝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朕都在你身边。你是沈清颜,是大周的皇后,是煜儿的母亲,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与力量,稍稍驱散了沈清颜心头的阴霾。 她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坚实的依靠,轻轻“嗯”了一声。
是夜,沈清颜做了一个极其逼真的噩梦。 梦中,她看到另一个“自己”,周身缠绕着灰败的寂灭之气,脸上带着与那“镜影”皇后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正一步步走向龙床上沉睡的萧煜,手中凝聚着毁灭的黑芒……
“不!住手!”沈清颜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看向龙床,萧煜依旧安稳地睡着。然而,当她抬手擦拭额角的冷汗时,却骇然发现,自己指尖竟萦绕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气!
是错觉吗?!
她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试图运转龙脉之力,内力畅通无阻,那丝灰气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种冰冷邪异的感觉,却烙印般留在了她的指尖!
就在这时,原本沉睡的萧煜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小眉头紧皱,仿佛在抗拒着什么。他颈间的玉佩发出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几乎是同时,沈清颜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一股阴冷的意念试图侵入她的脑海,引诱着她去触碰儿子,去……汲取那玉佩中残存的力量!
“滚出去!”沈清颜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以强大的意志力将那股邪念狠狠压下!龙脉之力自主流转,周身泛起纯净的金色光晕。
然而,就在她全力对抗体内异样的刹那,床上的萧煜似乎被她的力量波动刺激,再次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次变得冰冷而清明,直直地看向沈清颜,小手抬起——
沈清颜心头巨震,几乎要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害怕那“破妄”之力再次降临,将她视为“虚妄”而清除!
但这一次,萧煜的手指并未指向她,而是指向了她身后窗外的某个方向!他小嘴微张,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外面……魔……”
话音未落,他再次力竭昏迷。
沈清颜猛地回头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未央宫外一片寂静。
但萧绝却瞬间出现在她身边,目光如电般射向萧煜所指的方向,声音冰冷彻骨:“他指的不是具体的‘人’……”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龙气,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极其隐秘、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由寂灭之气构成的无形丝线,从窗外遥远的黑暗中延伸而来,另一端……
竟然连接在沈清颜的后心!
这丝线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或者精神连接,正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沈清颜的心神,放大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甚至试图引导她体内的力量!
“什么时候……”沈清颜脸色煞白,她竟然毫无察觉!
萧绝眼中风暴凝聚,他指尖龙气迸发,将那根邪恶的丝线瞬间震断!
丝线断裂的瞬间,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闷哼,随即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兔子,向着皇宫外疾遁而去!
“想跑?!”萧绝杀意冲天,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直追而去!
寝殿内,沈清颜脱力地靠在床边,看着昏迷的儿子,又感受着体内那虽然被斩断连接、却仿佛留下了某种“印记”的阴冷感,一个可怕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浮现——
九幽真正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煜儿或者玉佩。
他们是想……将她,也变成他们的“镜影”?或者说,让她成为寂灭之气新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