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地下密室的阴冷尚未从骨子里散去,那行“容器将成,只待‘龙魂’归位”的血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萦绕在帝后心头。 返回未央宫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梅妃……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当年是朕亲眼……”萧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疲惫与杀意。一个本应化为枯骨的人,竟在暗处编织了如此庞大的阴谋,甚至可能触及了生死的禁忌。
沈清颜靠在他身侧,掌心那枚因吸纳邪念而留下的灼热印记隐隐作痛,她轻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弄清何为‘龙魂归位’,以及他们如何定位煜儿。我体内的那丝联系尚未完全切断,我担心……”她未尽之语,是担心自己会成为敌人定位儿子的信标。
未央宫内,萧煜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修行。 太医们啧啧称奇,言道太子殿下体内生机磅礴,远胜从前。然而,帝后二人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萧绝调集了所有关于梅妃及其母族的卷宗,甚至包括一些前朝秘辛,试图找出梅妃可能“死而复生”的线索以及与九幽勾结的证据。同时,他下令对静心苑废墟进行彻底挖掘,寻找任何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
沈清颜则专注于对抗掌心的印记和体内残余的阴冷感。 她发现,当她靠近萧煜,或者集中精神回忆与儿子相处的温馨点滴时,龙脉之力会变得格外活跃,那印记的灼热和阴冷感便会减弱。母爱与守护的意志,似乎是抗衡这股邪力的关键。
这日,萧绝在处理完一批紧急政务后,来到内殿,看到沈清颜正坐在床边,轻声为萧煜哼唱着幼时的摇篮曲,眼神温柔而坚定。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母子二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萧绝冷硬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累了就歇歇。”他低语,“朕已加派人手保护煜儿,皇宫如今固若金汤。”
沈清颜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有陛下在,臣妾不累。”她顿了顿,带着一丝希冀道,“或许,等煜儿醒来,他体内的力量完全稳定,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他们都清楚,敌人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是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子时刚过,未央宫外围的防御阵法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一圈细微的涟漪,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紧接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庞大无比的吸力,骤然从皇宫地底深处传来!目标并非实体,而是直指灵魂层面!
沉睡中的萧煜身体猛地一颤,额间龙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道凝实的、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淡金色小龙虚影,竟被这股吸力强行从他眉心拉扯出一半!
“龙魂!” 沈清颜瞬间惊醒,看到此景,目眦欲裂!这就是所谓的“龙魂归位”?敌人竟能隔着重重防护,直接抽取煜儿的魂魄!
几乎在龙魂被拉扯出的同时,沈清颜掌心的印记灼热到几乎燃烧,她体内那丝寂灭之气与龙魂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她感觉自己仿佛也要被那股吸力一同扯走!
“稳住心神!”萧绝的暴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他一手按住沈清颜后心,精纯龙气源源不断涌入,助她稳固灵台;另一只手则猛地按在萧煜胸口,试图以自身龙气将那被扯出的龙魂压回去!
然而,那吸力诡异而强大,竟能吞噬萧绝的龙气,龙魂依旧在一点点被剥离! 萧煜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身体微微抽搐。
就在这时,沈清颜猛地挣脱萧绝的手,扑到床边,她不再试图对抗那吸力,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萧煜的额头上,龙纹与龙纹相触!
“煜儿,娘在这里!谁也带不走你!” 她以自身灵魂为桥梁,以磅礴的母爱与守护意志为屏障,强行切断了那股吸力对龙魂的锁定,并将自己的部分龙脉本源,毫无保留地渡向儿子的龙魂!
这是一种近乎自我牺牲的本能!
“清颜!”萧绝骇然,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就在沈清颜的本源之力涌入萧煜龙魂的刹那——
异变再生!
萧煜颈间那枚一直黯淡的玉佩,仿佛被这最纯粹的守护之力与龙魂之力共同激活,内部那点微弱的、曾被平衡的寂灭之气,竟与龙脉之力彻底交融,不再冲突,而是化作一种混沌而包容的、蕴含着新生气息的灰金色能量,反哺而出,瞬间笼罩住萧煜的龙魂与沈清颜!
那来自地底的诡异吸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骤然中断!
被拉扯出一半的龙魂,在这股新生能量的滋养与母亲的守护下,猛地缩回萧煜体内,金光内敛,变得更加凝实,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
吸力消失,寝殿内恢复平静,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喘息声。 萧煜脸上的痛苦神色消失,沉沉睡去,气息反而更加悠长浑厚。沈清颜脱力地滑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成功守护住了儿子!
萧绝急忙将她抱起,感受到她体内龙脉本源的损耗,心痛如绞,却又为她感到无比骄傲。
“陛下……娘娘……” 秦风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刚……刚才地动仪显示,那股异常的吸力源头……不在宫外,就在……就在皇宫正下方的龙脉核心深处!”
萧绝的瞳孔骤然收缩!
皇宫下方?龙脉核心?
难道梅妃和九幽的最终巢穴,那个进行“容器”转换和召唤“龙魂”的祭坛,根本就不在什么荒郊野岭,而是一直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在这象征着大周国运的龙脉核心之中?!
这个念头,让见惯风浪的萧绝,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