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眼,指腹摩挲着粉末,感受其质地——粗糙中带着油脂般的滑腻。
四周的参赛者或皱眉苦思,或低声讨论,唯有星泽静立原地,脑海中迅速闪过白先生留下玉简中对此的记载:
“黄雚,其状如樗,其叶如麻,白华而赤实……浴之已疥。”
——赤实研磨成粉,当为药中主料。
他又拈起一粒白色晶体,舌尖轻触,顿时一股锐利的矿物腥气冲上喉头。
“礜石……可毒鼠,亦可外用杀虫。”
最后,他注意到粉末中混杂的几缕干燥草屑,指节一碾,便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薰草,佩之已疠。”
星泽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
药名:黄雚浴疥散
成分:黄雚实(主)、礜石(辅)、薰草(佐)
功效:祛湿杀虫,治疥癣疮疡
制法:黄雚实晒干研粉,礜石煅烧后水飞去毒,薰草阴干切末。三味按比例调匀,二次研磨,药成。
星泽将答卷递交给执事时,四周已有数道探究的目光投来。
青衣执事接过纸张,只是粗略一扫,眼中便闪过惊异之色。
他不动声色地将答卷收入袖中,对星泽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药师,请随我来登记名册。”
穿过嘈杂的人群,星泽被引至一处僻静的凉亭。
执事取出一卷竹简,蘸墨问道:“敢问药师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月泽。”星泽淡淡道,“无门无派。”
执事笔尖一顿,抬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黑衣素裹,眉目如刀,确实不似寻常药师那般儒雅温和。
他沉吟片刻,还是如实记录:“既如此,明日辰时,请持此玉牌到主会场参赛。”说着递过一枚青木令牌,正面刻着“药师”二字,背面则是编号“七十七。”
离开登记处,星泽发现天色已近黄昏。玉衡城的街道上,药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煎药的苦涩气息。
他寻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要了间临街的厢房。
夜深人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屋顶传来。星泽倏地睁眼,唤出锈剑在手,瓦片轻响,似有夜行人掠过。
他屏息凝神,直到那声音远去,才缓缓松开手。
“看来,这玉衡城也不太平。”星泽静静望向窗外的月色。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青铜药鼎上时,主会场已是人声鼎沸。
星泽持玉牌入场,发现昨日的海选者已少了九成有余。
广场中央,十几座青玉药台呈环形排列,每座药台旁都摆放着各式制药器具。
柳蒲今日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站在高台上宣布:“今日比试,炼药,每人分发药方,但是这个药方是不全的,需要自行判断添加什么药材,最终成品定过关人选。”
随后众多青衣执事如同昨日一样,给每人手里递上一张药方。
星泽接过药方,上面字迹若隐若现,中间两味药材的名字被划去:
“主药:鬼草三钱
辅药:~草二两
佐药:~藤一尺
引药:儵鱼骨石一枚”
广场上,众药师纷纷低头研究手中残缺的药方,有人皱眉苦思,有人已经开始抓药尝试。
星泽观察一下众人的样子,目光在人群中骤然凝固——那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正低头研究药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被划去的药材名上。
虽然褪去了当年的稚气,但那个模样,分明就是在瑶光城的七星盛会与星文远战斗的柳仪。
柳仪似乎感觉到了星泽的目光,抬起头目光扫过人群,并没有发现异样。
星泽已经低下头继续看药方,虽然与柳仪只有几面之缘,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认不出了,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避开为好。
“奇怪...”柳仪喃喃自语,明明感觉有人看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
虽然柳仪感到疑惑,但眼下残缺的药方更让她头疼。
毕竟她擅长的是养药宠,而不是炼药,这次来参加药师大赛,就是要证明给她那城主父亲看看自己的能力。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不由得嘴角翘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作弊的方法。
只见她悄悄的放出了自己的灵虫药宠,分散在人群中,然后静静的等待着药宠的回馈。
而星泽这边,看着药方对另外两样药材已经了然于胸,因为鬼草和儵鱼骨石等药材他已经很熟悉了。
这时,高台上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位灰袍老者正将炼制好的药液倒入玉碗,药液却突然沸腾炸裂,溅了他一身。
老者狼狈退下,引来一片哄笑。
星泽注意到柳仪的粉色衣袖却在微微颤动。定睛一看,几只几乎透明的灵虫正趴在其他药师的药炉旁,触须轻颤,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星泽嘴角扯了扯,没想到这样都行,随后调整一下状态,往炼药台走去。
柳蒲看到星泽走上来,居然也动身走过去星泽的炼药台。
柳蒲缓步走向星泽,墨绿色的长袍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这位玉衡城药师协会的会长,此刻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月泽药师,”柳蒲的声音不大,“昨日海选,你是第一个完整写出黄雚浴疥散全部成分和功效的人。”
星泽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药师保持着安全距离,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老夫很好奇你师承哪位药师呢?说不定我还认识你师父。”柳蒲问道。
星泽回答道:“在下的师父已经仙逝,不敢随意攀附德高望重的柳会长,还请见谅!”
柳蒲哈哈大笑一下,也不在意星泽的戒备心,说了句加油便离去了。
星泽目送柳蒲离开,眉头微蹙。
这位药师协会会长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既似试探,又像真心祝贺。
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药台。
鬼草散发着幽幽寒气,而儵鱼骨石则泛着诡异的血纹。
星泽指尖轻点药方,心中已有计较。
“缺失的两味...”他低声自语,“当是萱草与孟婆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