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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过后,沁州城的晨雾便带了几分砭骨的凉意。素心医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苏清越正坐在药柜前,指尖摩挲着一枚刚烘干的陈皮。陈皮的纹理粗糙,带着经年的陈香,她闭着眼,仅凭触感就能分辨出这是三年份的新会皮——肉质肥厚,油室饱满,是入秋熬制润肺汤的佳品。

“苏大夫,苏大夫!救救我的孙儿!”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闯进来,打破了医馆的静谧。苏清越指尖一顿,将陈皮轻轻放在竹筛里,起身时顺手摸到了靠在药柜旁的青竹杖,“笃”地一声敲在地面,稳住身形。她微微侧头,耳朵捕捉着声音的来源,空洞的眼眸里虽无焦点,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静。

阿竹早已迎了上去,惊呼道:“张婆婆,您别急,快把孩子抱进来!”苏清越循着脚步声和孩童微弱的喘息声走去,竹杖在青砖地面上敲出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药篓和凳脚。走到堂屋中央,她停下脚步,轻声道:“把孩子放在诊床上,我来看看。”

张婆婆颤巍巍地将怀里的孩童放到铺着粗布垫的诊床上,孩子约莫五岁,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得像破了洞的风箱。苏清越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孩子的腕脉上,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孩子瑟缩了一下,却被她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肩头,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乖,不怕,大夫看看就好。”

她的指尖贴着孩童细弱的腕骨,凝神感受着脉象的搏动——浮数而急,是外感风寒入里化热的征兆。再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微蹙。“阿竹,取金银花、连翘各三钱,薄荷一钱,再加半钱甘草,用急火煎,三炷香后取汁来。”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张婆婆,孩子是不是前日淋了雨?”

张婆婆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可不是嘛!前日他非要跟我去河边洗衣,不小心滑进水里,我连忙把他捞上来,可还是受了寒。昨日还好好的,今晨一早就烧得糊涂了,喊着头疼嗓子疼,我这心都快碎了!”

苏清越“嗯”了一声,又仔细查看了孩子的咽喉,确认没有起疹子的迹象,才松了口气:“无妨,只是风寒束表,热邪内蕴,喝两剂药发发汗就好了。只是这几日要忌口,别吃生冷油腻的东西,多喝些温水。”她说着,从药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叶,“这薄荷是今年新采的,你拿回去泡水给孩子漱口,能缓解嗓子疼。”

张婆婆接过锦囊,千恩万谢地去了。阿竹煎药的间隙,苏清越又坐回药柜前,继续整理那些刚收来的药材。她的手指在药柜的铜环上轻轻一扣,拉开抽屉——里面的当归根条粗壮,断面呈黄白色,带着浓郁的香气;黄芪纹理清晰,质地坚实,是上等的北芪。这些药材的品质,比半年前她刚开医馆时好了不止一倍。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良心药商。可日子久了,她渐渐发现不对劲。之前给她供药的李掌柜,出了名的唯利是图,常常以次充好,可半年前突然转了性子,送来的药材不仅品质上乘,价格还比往日低了两成。她曾让阿竹去问过,李掌柜只含糊地说“是受了贵人提点”,再问便不肯多言。

不止药材,医馆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格外安宁。以前医馆隔壁住着个泼皮,半夜总爱喝酒吵闹,砸东西的声响常常惊得她睡不安稳。她曾让阿竹去交涉过几次,都被那泼皮骂了回来。可就在三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她隐约听到隔壁有争吵声,之后那泼皮就再也没出现过。阿竹去打听,说是泼皮欠了赌债,被债主绑走了,可苏清越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那夜争吵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沉稳的男声,语气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有医馆门口的青石板路。暮春那场大雨后,她总觉得路面比以前好走了许多。竹杖敲在上面,声音格外坚实,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踩在松动石板上的虚浮感。阿竹说,是官府派人修的,可苏清越却记得,那天清晨她出门时,路面还是坑坑洼洼的,傍晚回来就变得平整光滑,连一丝修补的痕迹都没有,倒像是连夜铺了新的石板。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一颗颗细小的石子,接连投进她平静的心湖。她看不见,可她的耳朵比常人灵敏十倍,鼻子也能分辨出空气中最细微的气味变化。她渐渐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护着她。去城西药市采买时,原本拥挤的人群总会莫名让出一条路;去城南孤老院送药时,门口总会摆着一篮新鲜的蔬果,问起是谁放的,却没人知道;甚至有一次,她在巷口被一只疯狗追咬,刚举起竹杖防御,就有一道黑影疾驰而来,三两下就将疯狗打跑,等她反应过来时,那黑影早已消失在巷尾,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沉水香。

那香气很特别,不是普通人家常用的廉价熏香,而是带着木质沉稳的气息,像是北地的松柏经过常年窖藏,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她曾在庙会那天闻到过一次,就是那个扶她起身的陌生公子身上的味道。也是从那天起,她对这股香气格外敏感。

“苏大夫,药煎好了。”阿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打断了苏清越的思绪。药碗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热气带着金银花的清苦和薄荷的清凉,扑面而来。苏清越起身,竹杖敲了敲地面,走到诊床边,看着张婆婆给孩子喂药。孩子哭闹着不肯喝,苏清越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甘草糖丸,递到孩子嘴边:“乖,喝了药就吃这个,不苦。”

孩子含住糖丸,果然不再哭闹,乖乖地把汤药喝了下去。张婆婆感激地看着苏清越:“苏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要不是您,我们祖孙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清越笑了笑,声音温和:“这是我该做的。你先带着孩子在偏房歇歇,等药劲上来了,烧退了再走。”

安置好张婆婆和孩子,苏清越回到堂屋,阿竹正拿着扫帚打扫地面。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药材的香气和尘埃的味道。苏清越坐在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杖的铜箍,忽然开口问道:“阿竹,斜对面那家清韵茶轩,你去过吗?”

阿竹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扫帚:“去过啊,上次李掌柜让我去买茶,我就去了一趟。那家茶轩的茶可好了,就是有点贵。怎么了,苏大夫?”

“掌柜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清越追问,指尖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轻轻敲着。

阿竹放下扫帚,走到苏清越身边,掰着手指头说道:“是个姓秦的老板,听说是北方来的药商,看着三十岁左右,穿一身青色的锦袍,长得可俊了!说话也和气,我上次去买茶,他还多送了我一小包龙井,说是新茶。”阿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不常来茶轩,大多时候都是秦伯在打理。秦伯是茶轩的老掌柜,跟着秦老板多年了,对他可恭敬了。”

“北方药商?”苏清越心中一动。她的药材供应商李掌柜说过,是受了“贵人提点”才改善了药材品质,而这位秦老板恰好是北方来的药商,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还有那股沉水香,北方的达官贵人似乎很喜欢用这种熏香。

“是啊,”阿竹点点头,“我听茶轩的伙计说,秦老板在北方有很大的药材生意,来沁州是为了拓展南方的市场。他盘下清韵茶轩,说是既能做生意,又能歇歇脚。”阿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苏大夫,上次你让我去买的川贝母,李掌柜说就是秦老板的货,品质特别好,所以价格也比别家便宜。”

苏清越的心跳猛地一滞。川贝母是她常用的药材,尤其是入秋以后,咳嗽的病患多,川贝母的用量也大。半年前,李掌柜送来的川贝母突然变得格外饱满,粉质细腻,药效也比以前好很多,她一直好奇货源,没想到竟然和这位秦老板有关。

“他……有没有问过关于我的事?”苏清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微微侧头,耳朵捕捉着阿竹的呼吸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阿竹想了想,摇了摇头:“没直接问过。不过我上次在茶轩买茶的时候,听到秦伯跟秦老板提起您,说‘对面的苏大夫今日又看了不少病患’,秦老板就‘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阿竹挠了挠头,疑惑道,“苏大夫,您怎么突然问起秦老板了?难道您认识他?”

苏清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不认识。只是觉得,我们医馆的药材突然变好,周围也太平了许多,或许和他有关。”她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全说出来,只是点到为止。她知道阿竹年纪小,心思单纯,未必能理解她心中的疑虑。

阿竹瞪大了眼睛:“您是说,秦老板在暗中帮我们?可我们跟他素不相识啊,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不知道。”苏清越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再次摩挲起竹杖的铜箍。那铜箍被她常年摩挲得发亮,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他真的有心帮衬。”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阿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越的心总是静不下来。诊病的时候,她会偶尔分神,手指搭在病患的腕脉上,耳边却会响起竹杖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或是那股淡淡的沉水香。她开始刻意留意清韵茶轩的动静,每天清晨开门时,都会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对面的声音——茶碗碰撞的清脆声,伙计们招呼客人的吆喝声,还有偶尔传来的,秦伯和伙计的谈话声。

她渐渐发现,每天辰时左右,茶轩二楼临窗的位置,总会传来轻微的翻书声,或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那位置正好对着素心医馆的门口,她能想象出,有一个人坐在那里,隔着一条青石板路,静静地看着她。她看不见他的目光,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存在——沉静而悠长,不带丝毫恶意,反而像春日的暖阳,轻轻落在她的身上。

有一次,她正在医馆门口晾晒草药,忽然听到对面茶轩传来一声轻微的茶杯落地声。她心中一动,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微微侧头,“望”向茶轩的方向。过了片刻,她听到秦伯的声音:“东家,您没事吧?要不要再换一杯茶?”

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不必了,收拾一下就好。”

苏清越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个声音,和庙会那天扶她起身的公子,还有深秋雨天在山脚下送她回来的秦业,是同一个人!她终于确定,那个一直在暗中守护她的人,就是清韵茶轩的秦老板——秦业。

她站在原地,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青石板路上往来的行人脚步声、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道沉稳的男声,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忽然觉得,那股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沉水香,似乎又一次飘了过来,带着一丝安心的气息。

从那天起,苏清越开始有意无意地改变自己的作息。以前她总是辰时开门,现在她会提前半个时辰,在卯时三刻就打开医馆的门;以前她去药市采买总是走东边的小巷,现在她会特意绕路,从清韵茶轩的门前经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想再听听那个声音,或许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又或许,是心中那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

这日清晨,苏清越和阿竹一起去城西的药市采买。刚走到清韵茶轩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秦伯的声音:“东家,京城来的密函。”紧接着,就是秦业沉稳的声音:“知道了,放到我书房吧。”

苏清越的脚步顿了顿,竹杖敲在地面上,发出“笃”的一声。她能感觉到,茶轩二楼临窗的位置,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却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她连忙收回思绪,对阿竹道:“我们走吧,去晚了好药材就被挑完了。”

阿竹点点头,扶着苏清越的胳膊,快步向前走去。苏清越的竹杖敲在青石板上,声音规律而平稳,可她的心跳却一点也不平稳,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城西的药市格外热闹。天刚蒙蒙亮,各个药摊就已经摆了起来,竹筐里装满了新鲜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药材的清香。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上好的当归,三钱一斤!”“刚采的柴胡,药效十足!”“便宜卖了,川芎、白芷都有!”

阿竹扶着苏清越,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苏清越的竹杖在地上敲得格外频繁,“笃笃笃”的声音急促而轻巧,探查着前方的路况。她的耳朵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灵敏,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同药材的气味,甚至能听出商贩们吆喝声中的真假。

“苏大夫,您看这家的甘草怎么样?”阿竹指着一个药摊问道。药摊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见来了客人,连忙热情地招呼:“这位姑娘好眼光!我这甘草是刚从陇西运来的,根粗味甜,绝对是上等货!”

苏清越走上前,伸出手,老板连忙拿起一根甘草递到她手里。苏清越的指尖抚过甘草的表皮,感受着它的纹理和质地,又放在鼻尖轻嗅。这甘草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气味有些寡淡,质地也不够坚实,显然不是上等货。她摇了摇头,放下甘草:“老板,这甘草还是算了,我要的是三年以上的老甘草。”

老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眼盲的女大夫竟然这么懂行,连忙赔笑道:“姑娘真是行家!我这确实是一年生的甘草,不过我库房里有老甘草,您稍等,我这就去取!”说着,就转身去了库房。

趁着老板取甘草的间隙,苏清越站在原地,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忽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车夫的吆喝声:“让让!快让让!”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向两边避让。苏清越心中一紧,连忙拉着阿竹往旁边靠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匹马似乎受了惊,挣脱了车夫的缰绳,疯了一样朝着人群冲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劲风,周围的人惊呼着四散奔逃。阿竹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抱住苏清越:“苏大夫,怎么办?”

苏清越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地听到马蹄声的方向和速度。她知道,以她们现在的位置,根本来不及避让。她下意识地将阿竹护在身后,举起手中的青竹杖,想要挡住奔来的马匹。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吁——”一声清脆的呼喝响起,紧接着是马匹的嘶鸣声和缰绳拉扯的声音。苏清越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边掠过,带着那股熟悉的沉水香。她心中一动,连忙喊道:“秦公子?”

黑影停下脚步,正是秦业。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比平日里穿的锦袍更显利落。他一手拉住马的缰绳,一手按住躁动的马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听到苏清越的声音,他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苏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采买药材。”苏清越的声音有些颤抖,既是因为刚才的惊吓,也是因为见到他的激动。“多谢秦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今日恐怕要遭殃了。”

秦业安抚好马匹,将缰绳递给赶过来的车夫,沉声吩咐:“看好你的马,若是再惊了,仔细你的皮!”车夫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秦业走到苏清越身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苏大夫,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我没事,多谢关心。”苏清越摇了摇头,指尖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秦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秦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药市看看药材的行情。”秦业笑了笑,声音温和,“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苏大夫采买药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让人送过来,省得你跑一趟。”

苏清越心中一暖,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必麻烦秦公子了,我自己来采买,能亲自挑选,更放心些。”她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多谢秦公子,改日我定当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秦业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竹杖上,“苏大夫,这竹杖用了有些年头了吧?杖头的铜箍都磨亮了。”

“是啊,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陪了我快十年了。”提到父亲,苏清越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她的父亲曾是沁州有名的大夫,五年前病逝,留下她和这家医馆。这根青竹杖,是父亲亲手为她做的,陪伴她走过了无数个日夜。

秦业的目光暗了暗,他知道苏清越的身世。在他来到沁州的第一天,就把苏清越的过往查得一清二楚。他心疼她的遭遇,更敬佩她的坚韧。“这竹杖虽然结实,但终究是普通的竹子,若是遇到刚才那样的危险,怕是护不住你。”秦业顿了顿,又道,“我认识一位专门做兵器的匠人,他能用阴沉木做一根手杖,既轻便又坚固,还能防身。我让人给你做一根,送过来如何?”

苏清越连忙摇头:“秦公子,万万不可。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这根竹杖很好,我用习惯了。”她知道秦业是好意,但她不想欠他太多。她虽然眼盲,但心性高傲,不愿平白接受别人的恩惠。

秦业见她拒绝,也不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既然苏大夫喜欢,那便罢了。不过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去清韵茶轩找我。”

这时,药摊老板拿着甘草跑了过来,笑着道:“姑娘,您要的老甘草来了!您看看,这可是正宗的陇西老甘草,绝对符合您的要求!”苏清越接过甘草,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就按你说的价格,给我称五斤。”

秦业在一旁看着,等苏清越付了钱,才开口道:“苏大夫,采买的药材多吗?我让车夫送你们回去吧。”苏清越刚想拒绝,阿竹就抢先说道:“太好了!秦公子,我们买了好多药材,正愁怎么回去呢!”

苏清越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道:“那就多谢秦公子了。”秦业笑了笑,让车夫把药材搬上车,又扶着苏清越上了马车。马车很宽敞,铺着柔软的棉垫,坐上去很舒服。苏清越坐在车座上,能感觉到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

秦业坐在她对面,沉默地看着她。苏清越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只好闭上眼睛,假装休息。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和窗外传来的市井喧嚣。过了片刻,秦业忽然开口问道:“苏大夫,你的眼睛……是从小就看不见吗?”

苏清越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眸看向秦业的方向,声音平静:“不是。五年前,我爹病逝,我伤心过度,又染了一场重病,病好后,眼睛就看不见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

秦业的心中一疼,他知道那场病对苏清越的打击有多大。父亲病逝,自己失明,年仅十八岁的她,独自撑起了这家医馆,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秦业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无妨。”苏清越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都过去了。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有手,有耳朵,有鼻子,一样能行医救人。”她的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像寒风中绽放的梅花。

秦业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她,他不是什么北方药商秦业,他是镇北侯乾珘;他想告诉她,他找了她整整五十年,跨越了生死轮回;他想告诉她,他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可他不能。他的身份敏感,身边危机四伏,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苏大夫很了不起。”秦业最终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敬佩和心疼。

马车很快就到了素心医馆门口。车夫把药材搬下车,秦业扶着苏清越下了马车。苏清越站在医馆门口,对秦业道:“秦公子,今日多谢你。这是车钱。”她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秦业没有接,反而后退了一步,笑道:“苏大夫若是真的想谢我,就请我喝一杯你亲手泡的茶吧。车钱就不必了,这点小事,不值当。”

苏清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好。秦公子若是不嫌弃,明日辰时,来医馆喝茶吧。我亲自为你泡。”

“一言为定。”秦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对着苏清越拱了拱手,“苏大夫,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巷口。

苏清越站在医馆门口,直到马车的声音彻底消失,才转身走进医馆。阿竹跟在她身后,笑着道:“苏大夫,秦公子人真好,又英俊又温柔,还这么有钱。”苏清越的脸颊微微发烫,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

回到医馆,苏清越让阿竹把采买的药材分类整理好,自己则去了后院的井边。她打了一桶水,用清水洗了洗手,冰凉的井水让她的思绪清醒了许多。她靠在井边的老槐树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秦业的声音和他身上的沉水香。她知道,自己的心湖,已经因为这个神秘的男人,泛起了层层涟漪。

第二日辰时,秦业准时来到了素心医馆。苏清越早已泡好了茶,茶是去年的雨前龙井,用山泉水冲泡,香气四溢。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头发用一根碧玉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显得格外温婉。

“秦公子,请坐。”苏清越听到脚步声,起身相迎。秦业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茶盏,茶汤清澈,茶叶舒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大夫的茶艺真好。”秦业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汤醇厚甘甜,带着一丝回甘。

“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苏清越笑了笑,坐在秦业对面。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秦业看着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两人坐在桌前,随意地聊着天。秦业说起北方的风土人情,说起草原的辽阔,说起雪山的壮美;苏清越则说起沁州的趣事,说起医馆里的病患,说起她和父亲的过往。他们的谈话很轻松,没有丝毫的拘谨,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苏大夫,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沁州,去别的地方看看?”秦业忽然问道。他知道,沁州虽然平静,但终究不是长久之地。他的仇家迟早会找到这里,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带着苏清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清越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想。这里有我爹的医馆,有熟悉的病患,有我所有的回忆。我不想离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

秦业的心中一沉,他知道苏清越对这里的感情很深。要让她离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沁州太小了,你的医术这么高明,应该去更大的地方,救更多的人。”秦业试图说服她。

“救更多的人不一定非要去大地方。”苏清越笑了笑,“沁州的百姓需要我,这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她的目光虽然空洞,却透着一种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眷恋。

秦业看着她,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强迫她。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掉京城的麻烦,然后以秦业的身份,留在沁州,守护在她身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秦伯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东家,京城来的人,在茶轩等着您。”

秦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知道,京城的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他站起身,对苏清越道:“苏大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

“秦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清越能感觉到秦业的情绪变化,心中有些担忧。

“没事,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秦业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担忧,“苏大夫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他就跟着秦伯匆匆离开了。

苏清越站在原地,听着秦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能感觉到,秦业身上有一种沉重的压力,像是背负着什么秘密。她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但她知道,秦业的处境,恐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秦业回到清韵茶轩,二楼的雅间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见到秦业进来,男子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属下参见侯爷。”

秦业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密函,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密函上写着,朝廷的御史大夫联合几位大臣,再次弹劾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皇帝已经下令,让新任的钦差大臣前来沁州,重新调查此事。

“钦差大臣什么时候到?”秦业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他没想到,自己已经隐姓埋名,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回侯爷,三日后就到沁州。”黑衣男子恭敬地回道,“属下已经查过,这次的钦差大臣是李嵩,他是御史大夫的门生,这次来沁州,恐怕是来者不善。”

秦业的手指紧紧攥着密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李嵩此人,心胸狭隘,手段狠毒,当年在朝堂上,就曾多次与他作对。这次让他来查自己,恐怕会不择手段,罗织罪名。

“我知道了。”秦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先下去,密切关注李嵩的动向,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侯爷。”黑衣男子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雅间。

雅间里只剩下秦业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苏清越的身影。他最怕的不是自己被冤枉,而是牵连到苏清越。李嵩若是知道他和苏清越的关系,一定会用苏清越来要挟他。他不能让苏清越陷入危险之中。

“秦伯。”秦业睁开眼睛,喊道。

秦伯连忙走进来:“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去安排,把我们在沁州的产业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另外,给苏大夫准备一笔钱,还有一辆马车,若是情况不对,立刻送她离开沁州,去江南的苏州,那里有我们的人,会照顾她。”秦业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决绝。

秦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秦业的用意,连忙道:“东家,您要放弃这里吗?”

“不是放弃,是暂时避让。”秦业摇了摇头,“李嵩很快就到了,我不能让苏大夫受到牵连。等我解决了京城的麻烦,再回来找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好苏清越。

“是,东家,我这就去安排。”秦伯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雅间。

秦业独自坐在雅间里,拿起桌上的酒盏,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他看着窗外素心医馆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苏清越,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接下来的几日,秦业变得格外忙碌。他一边处理着茶轩和药材生意的交接事宜,一边密切关注着李嵩的动向。他很少再去素心医馆,只是让秦伯每天送一些滋补的食材和药材过去,借口是感谢苏清越之前的赠药。

苏清越察觉到了秦业的异常。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在茶轩的二楼看着她,也不再来找她喝茶。送食材和药材的伙计说,秦老板最近生意很忙,经常闭门不出。苏清越的心中有些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日傍晚,苏清越正在医馆里整理药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阿竹跑到门口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地跑回来:“苏大夫,不好了,是官府的人,还有好多当兵的,他们朝着清韵茶轩去了!”

苏清越的心中一紧,手中的药材掉落在地上。她连忙拿起竹杖,快步走到门口。她能听到马蹄声和脚步声停在了清韵茶轩门口,紧接着是秦伯的声音:“各位官爷,不知我们茶轩犯了什么事?”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奉钦差大臣李大人之命,搜查清韵茶轩,捉拿钦犯秦业!所有人都不许动!”

苏清越的身体猛地一僵,钦犯?秦业是钦犯?这怎么可能?那个温文尔雅、出手相助的秦公子,怎么会是钦犯?

她听到茶轩里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秦伯的呵斥声:“你们不能进去!我们东家是良民,不是什么钦犯!”紧接着是一声闷响,似乎是秦伯被打了。

苏清越再也忍不住了,她握着竹杖,快步朝着清韵茶轩走去。阿竹连忙拉住她:“苏大夫,危险!您别去!”

“我要去看看。”苏清越的声音很坚定,她挣脱阿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竹杖敲在青石板上,声音急促而坚定,像她此刻的心情。

走到清韵茶轩门口,苏清越看到一群身穿官服的衙役和手持长枪的士兵,正将茶轩围得水泄不通。秦业被两个士兵押着,从茶轩里走了出来。他的锦袍上沾着尘土,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坚定。

“秦公子!”苏清越忍不住喊出声。

秦业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看到苏清越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他的心中一疼,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过来。“苏大夫,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去。”

“秦公子,他们为什么抓你?你是不是被冤枉的?”苏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觉到,秦业的处境很危险。

“哼,冤枉?”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男子,想必就是钦差大臣李嵩。他上下打量着苏清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这位就是素心医馆的苏大夫吧?果然是个美人,可惜是个瞎子。秦业,没想到你竟然藏在这里,还和一个瞎眼的女大夫混在一起。”

秦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死死地盯着李嵩:“李嵩,休得胡言!苏大夫与此事无关,不许你伤害她!”

“伤害她?”李嵩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秦业,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敢威胁我?把他带走!”

士兵押着秦业就要走,苏清越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们:“你们不能带他走!他是无辜的!”

“一个瞎眼的女人,也敢拦本官的路?”李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把她拉开!”

一个衙役上前,就要推苏清越。秦业见状,猛地挣脱士兵的束缚,一拳打在衙役的脸上,将衙役打倒在地。“谁敢动她!”秦业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反了!反了!”李嵩气得脸色铁青,“给我拿下他!死活不论!”

士兵们蜂拥而上,秦业虽然身手不凡,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士兵们制服。他被按在地上,嘴角渗出了鲜血,却依旧抬头看着苏清越,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和歉意:“苏大夫,对不起,连累你了。你快走吧,别管我。”

苏清越站在原地,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看不见秦业的样子,却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熟悉的沉水香。她知道,秦业是为了保护她才反抗的,他的处境因此变得更加危险。

“李大人,”苏清越擦干眼泪,走到李嵩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秦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是不是钦犯,我相信官府会查清楚。但我可以以我的医术和人格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出谋反这样的事。还请李大人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他。”

李嵩上下打量着苏清越,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早就听说过素心医馆的苏大夫,医术高明,在沁州百姓心中很有威望。若是能让她开口为秦业求情,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从秦业口中套出更多的秘密。“苏大夫,你倒是很有胆量。”李嵩笑了笑,“既然你为他求情,本官可以暂且饶他一命。但他必须跟我回官府接受调查。”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清越立刻说道,“我要确保秦公子的安全。”

“你?”李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个瞎眼的女人,跟着去也没用。不过既然你想去,本官就成全你。”他倒要看看,这个瞎眼的女大夫,能掀起什么风浪。

士兵押着秦业,苏清越跟在后面,一起朝着官府的方向走去。阿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跑回医馆,想要去通知秦伯。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这不是清韵茶轩的秦老板吗?怎么被官府抓了?”“还有素心医馆的苏大夫,她怎么也跟去了?”“听说秦老板是钦犯,犯了谋反的罪呢!”“不会吧?秦老板人那么好,怎么会谋反?”

苏清越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中却异常平静。她知道,秦业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要想办法,救秦业出来。

到了官府,李嵩将秦业关进了大牢,然后让人把苏清越带到了书房。书房里布置得很奢华,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李嵩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苏清越:“苏大夫,你真的相信秦业是无辜的?”

“我相信。”苏清越坚定地说道,“秦公子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谋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事。一定是有人冤枉他。”

“哦?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李嵩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不过是和他认识了几天,就这么相信他?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苏清越的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李嵩却没有回答,反而话锋一转:“苏大夫,你的医术很高明,本官听说,你能通过脉象,判断出一个人是否说谎,是吗?”

苏清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略懂一些。脉象的变化,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若是说谎,心脉会浮动不定。”

“很好。”李嵩笑了笑,“本官给你一个机会。明日公审秦业,你亲自为他诊脉,若是他的脉象显示他没有说谎,本官就暂且放了他。若是他在说谎,你就要承认,你和他是同党,一起接受惩罚。怎么样?”

苏清越的心中一紧。她知道,李嵩这是在给她设套。秦业的身份特殊,他一定有很多秘密不能说。若是他在公堂上说谎,自己就会被牵连。可她没有别的选择,为了救秦业,她只能答应。“好,我答应你。”

“明智的选择。”李嵩笑了笑,“来人,送苏大夫回医馆。明日辰时,准时来官府。”

苏清越被送回了医馆。阿竹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苏大夫,您没事吧?秦公子怎么样了?”

“我没事。”苏清越摇了摇头,“秦公子被关在了大牢里。明日公审,我要去为他诊脉,证明他的清白。”

“什么?”阿竹瞪大了眼睛,“苏大夫,这太危险了!李大人明显是在为难您,您不能去啊!”

“我必须去。”苏清越的声音很坚定,“秦公子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抓的,我不能不管他。”她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药箱,开始整理里面的银针和药材。她知道,明日的公审,将会是一场硬仗。

当晚,苏清越一夜未眠。她坐在桌前,反复回忆着秦业的脉象。她第一次为秦业诊脉,是在庙会那天,他扶她起身时,她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腕脉。他的脉象沉稳有力,带着一丝军人的刚毅,却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知道,秦业的心中一定有很多秘密,但他绝对不是谋反的恶人。

天刚蒙蒙亮,苏清越就起身了。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襦裙,将银针和诊脉的工具放进药箱,然后拿着竹杖,走出了医馆。阿竹想要跟着她,却被她拦住了:“阿竹,你留在医馆,照顾好病患。我一个人去就好。”

“苏大夫……”阿竹的眼中含着泪水,却还是点了点头,“您一定要小心,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苏清越笑了笑,转身朝着官府的方向走去。清晨的街道很安静,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竹杖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她一定要救秦业出来。

到了官府,公审已经开始了。大堂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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