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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沁州,晨雾总带着三分湿凉,像揉碎的月光浸在青石板的纹路里。素心医馆的两扇朱漆木门刚卸下闩,就被晨雾沾得润润的,门楣上“医者仁心”的匾额,是苏清越父亲在世时亲笔题写的,笔锋遒劲,此刻蒙着层薄霜似的白汽,倒添了几分温润。苏清越坐在堂屋的酸枝木诊桌后,指尖正抚过一串晒干的陈皮,橘皮的纹路粗糙却熟悉,带着陈放三年的醇厚香气——这是她昨日刚从药市收来的,挑拣时阿竹在一旁念着医书:“陈皮辛温,理气健脾,燥湿化痰,陈三年者良。”她便逐片摸过,凭着手感剔除那些皮过薄、纹过浅的,留下的都是经得起细品的好货。

诊桌旁的铜炉里焚着淡淡的艾香,不是治病用的陈艾,是今年新采的嫩艾尖,晒干后只取顶端三寸,焚起来有股草木的清甜,能驱走医馆里常年不散的药苦。苏清越微微侧着头,耳朵捕捉着门外的动静:挑着豆腐担的王二嫂正走过,木勺敲着铜盆“当当”响,喊着“嫩豆腐——热乎的”;隔壁布庄的小伙计正扫地,扫帚划过青石板“沙沙”声里,混着掌柜的咳嗽;还有远处骡马行的铃铛声,细碎地飘过来,落在晨雾里,像撒了把碎银。这些声音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素心医馆裹在中间,是她失明五年来,最熟悉的人间烟火。

“苏大夫,您早啊。”第一个病患是住在巷尾的张老爹,他患了风湿,每到阴雨天就腿疼,拄着根枣木拐杖,脚步“咚咚”地进了门。阿竹连忙迎上去,扶他坐在诊桌旁的长凳上,给添了杯热茶。“张老爹,今日腿又疼得厉害?”苏清越的声音温软,指尖已经搭在了他的腕脉上。她的指腹带着常年握药材的薄茧,触在老人粗糙的手腕上,却格外轻柔。脉象浮缓,带着湿邪困脾的滞涩,她又伸手摸了摸老人的膝盖,皮肤发凉,按下去有轻微的凹陷——是寒湿又重了。

“可不是嘛,昨夜下了点小雨,后半夜就疼得睡不着。”张老爹叹着气,“还是得麻烦苏大夫给我扎几针,再开副药,上次您开的方子,喝了就舒坦多了。”苏清越点点头,吩咐阿竹取来银针,她凭着记忆,精准地找到足三里、阳陵泉几个穴位,银针入穴时又快又稳,张老爹只觉得一阵酸麻,随后便是通透的暖意。“扎完针再敷一副药包,用艾叶和生姜煮过的,敷在膝盖上,能去寒。”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用针戳出药方——这是她独创的记方方式,阿竹认得她的戳痕,能准确抄写成药方。

就在阿竹领着张老爹去取药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晨雾的宁静。“苏大夫!救命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越来越近,紧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还有孩子微弱的呻吟,像小猫似的,细得快要听不见。苏清越连忙站起身,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竹杖敲在地面上“笃笃”响,指引着她走到医馆门口。

门口站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头发花白,用根旧布带挽着,脸上沾满了泪水和尘土,怀里抱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孩子脸色通红,嘴唇干裂,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小小的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吓得老妇人浑身发抖。周围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街坊,有人低声议论:“这不是西街卖针线的王婆婆吗?她孙儿怎么了?”“看这样子像是烧得抽风了,怕是凶多吉少。”“也就苏大夫能救救这孩子了。”

“王婆婆,快进来,把孩子放在诊床上。”苏清越的声音冷静沉稳,像一剂定心丸,让慌乱的老妇人瞬间有了主心骨。她连忙跟着苏清越走进医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铺着棉布的诊床上。苏清越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又探了探他的颈动脉,跳动急促却有力,再翻开他的眼皮——虽然她看不见,但指尖能感觉到眼睑下的眼球有些僵硬,是高热惊厥的症状。

“孩子烧了多久了?有没有呕吐、腹泻?”苏清越一边问,一边飞快地吩咐阿竹,“取我的银针来,要消毒过的,再拿温水和干净的帕子。”老妇人哭着回道:“从昨夜就开始烧,我给喂了点姜汤,不管用,后半夜就开始抽抽,我跑了三家医馆,都说治不了,苏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啊,他爹娘都不在了,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带着他……”

苏清越的心微微一沉。高热惊厥若是拖延太久,很容易损伤孩子的脑子,甚至危及性命。她指尖搭在孩子的腕脉上,脉象洪数,带着热毒内盛的躁动,必须立刻清热镇惊。她脑海里飞快地过着药方,需要用羚羊角粉平肝息风,钩藤清热解痉,再配合银针点刺人中、合谷这些急救穴位——但最关键的,是需要一味“冷香丸”来镇惊安神,这药能快速稳住孩子的惊厥,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阿竹,去取我药柜最上层的紫檀木盒,里面是冷香丸。”苏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冷香丸是她父亲留下的珍品,配方极为苛刻,需用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蕊各十二两,雨水这日的雨、白露这日的露、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各十二钱,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调和成膏,盛在新瓷罐里,埋在梨花树下,次年取出服用,药效奇佳,尤其对小儿高热惊厥有奇效。因为制作不易,她手里也只剩最后几颗,本是留着应急的。

阿竹连忙跑去药柜,踩着小凳子打开最上层的紫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丝绒,却空空如也。她心里一慌,连忙翻找了几遍,连盒底都摸了,还是没有。“苏大夫,没……没有了!冷香丸不见了!”阿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知道这药有多重要。苏清越的指尖顿了顿,眉头蹙起——她明明记得上个月整理药柜时还有三颗,怎么会突然没了?难道是上次给城南李大户的孙子治病时用掉了?她一时有些混乱,孩子的抽搐却越来越频繁,小脸已经憋得发紫。

“苏大夫,怎么办啊?”老妇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苏清越连连磕头,“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孙儿!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愿意!”苏清越连忙伸手去扶她,“王婆婆快起来,我不会不管的。”她飞快地思索着,沁州城里有能力备着冷香丸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她的素心医馆,另一家就是街东头的仁和堂。仁和堂是百年老店,家底厚,或许他们有存货。

“阿竹,你立刻去仁和堂,找刘掌柜,就说我要一颗冷香丸,不管多少钱,都要取回来!”苏清越从袖袋里摸出一串沉甸甸的银钱,塞到阿竹手里,“快去快回,孩子等不起!”阿竹接过银钱,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跑,裙摆扫过门槛时差点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又飞快地冲进晨雾里。医馆里,苏清越已经拿起银针,快速刺入孩子的人中穴,又在合谷、太冲两穴各扎了一针,孩子的抽搐暂时缓解了些,但脸色依旧通红,呼吸还是急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像在煎熬。苏清越守在诊床边,时不时用帕子沾着温水给孩子擦脸,降温。老妇人坐在一旁,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周围的病患都安静下来,没人再催着看病,都盯着那孩子,脸上带着担忧。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医馆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孩子滚烫的小脸上,却没带来一丝暖意。

阿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医馆门口,她跑得满头大汗,头发都贴在了脸上,脸色苍白,一进门就喘着粗气:“苏大夫……没……没有了!仁和堂的冷香丸上个月就卖完了,刘掌柜说……说这药太金贵,今年还没来得及做新的。”她的声音带着绝望,手里的银钱原封不动地攥着。苏清越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孩子又开始轻微抽搐的身体,指尖微微发凉——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请问,这里是素心医馆吗?苏清越大夫在吗?”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布短褂的伙计站在门口,肩上搭着个靛蓝色的布巾,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黑漆描金药盒,盒子约莫巴掌大,上面雕着缠枝莲的纹样,边角打磨得光滑温润,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我就是苏清越。”苏清越转过身,竹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伙计连忙走上前,将药盒双手递到苏清越面前,“苏大夫,小人是清韵茶轩的伙计,我们东家秦老板听闻您急需冷香丸,特意命小人送过来的。”“清韵茶轩?秦老板?”苏清越愣了一下,指尖触到药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异香就透过木质的盒身飘了出来,淡雅却醇厚,正是冷香丸独有的香气。

老妇人连忙扑过来,抓住伙计的胳膊:“真的是冷香丸吗?能救我的孙儿吗?”伙计连忙点头:“我们东家说,这是上等的冷香丸,药效十足,您放心。”苏清越的指尖抚过药盒上的雕纹,缠枝莲的纹路细腻流畅,刀工精湛,不像是市面上常见的手艺——她曾在父亲的遗物里见过类似的雕工,是京城最有名的木作匠人“巧手张”的手法,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这个秦业,果然不简单。

“你们东家怎么知道我急需冷香丸?”苏清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伙计恭敬地回道:“我们东家昨日去药市采买,听闻苏大夫在收冷香丸的药材,今日又听街坊说您这里有急症患儿急需此药,刚好我们东家年前偶得些许,便命小人立刻送过来。”这个说法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冷香丸的药材都是特定时节采集的,寻常药市根本买不到,而且街坊刚议论没多久,他就送药过来,未免太过及时。

但孩子的病情不等人,苏清越没有再多问,接过药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盒子里铺着一层雪白的蚕绒,上面放着三颗莹白如玉的药丸,约莫龙眼大小,表面光滑,还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她拿起一颗,放在鼻尖轻嗅,除了四种白花的清香,还有雨水的清甜、霜雪的凛冽,以及蜂蜜的温润,正是正宗的冷香丸。

“多谢秦老板,也劳烦小哥跑一趟。”苏清越对着伙计微微颔首,“不知这药钱……”“我们东家说了,苏大夫救人如救火,谈钱就见外了。”伙计连忙摆手,“若是苏大夫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得空,赏小人一杯茶喝就好。”他顿了顿,又道,“东家还说,这药需用温水送服,若是孩子吞咽困难,可化在温水里喂下。”说完,他对着苏清越拱了拱手,“小人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伙计走后,苏清越立刻将冷香丸化在温水里,用银勺舀了,小心翼翼地喂给孩子。药丸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甜味,孩子虽然昏迷着,但本能地咽了下去。苏清越又用银针在孩子的曲池、大椎两穴扎了针,辅助清热。没过多久,孩子的呼吸就平稳了些,脸上的红晕也淡了几分,抽搐彻底停了。老妇人激动得又哭了,握着苏清越的手,一个劲地道谢:“苏大夫,您真是活菩萨!还有那位秦老板,也是大好人啊!”

苏清越让阿竹给孩子熬了些清淡的米汤,又开了一副清热养阴的药方,叮嘱老妇人:“这药每日煎一副,分三次服用,连服三天。孩子醒了之后,先喂点米汤,别吃油腻的东西。这几天注意保暖,别再着凉了。”她把药方和剩下的两颗冷香丸一起递给老妇人,“这两颗冷香丸你拿着,若是孩子再发热,就服一颗应急。”老妇人接过,又是连连磕头,差点把额头都磕青了。

等老妇人抱着渐渐清醒的孙儿千恩万谢地离开,医馆里的病患也陆续看完了,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透过窗棂照在堂屋的地上,形成一块块明亮的光斑。阿竹收拾着诊桌,一边擦汗一边说:“苏大夫,这个秦老板也太神了,刚好在咱们急需的时候送药过来,是不是太巧了?”苏清越没有说话,手里握着那个空了的黑漆描金药盒,指尖反复抚过上面的缠枝莲纹。

这个药盒的木料是上等的紫檀木,虽然外面刷了黑漆,但她能感觉到木质的细腻温润,而且盒子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沉水香——和秦业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她想起庙会那天,他扶她起身时,她闻到的那股沉水香;想起药市遇险时,他冲过来救她时,身上的香气;想起他来医馆“看病”时,坐在她对面,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她,甚至知道她的药柜里缺了什么药。

她把药盒放在鼻尖轻嗅,沉水香的气息里,还混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那是只有宫廷贡品才会用的香料,寻常的药商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个秦业,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的医术,还是有别的原因?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有些混乱。她想起父亲生前曾说过:“清越,人心隔肚皮,与人交往,既要心存善意,也要留一分警惕。”可面对秦业一次次的帮助,她的警惕心,却渐渐被那股温暖的沉水香融化了。

“阿竹,”苏清越忽然开口,“你帮我准备一份谢礼。就用咱们后院晒的那些桂花,挑最干、最香的,装在那个青瓷罐里,再配上一小包我刚炮制好的枸杞。”她顿了顿,又道,“你再替我跑一趟清韵茶轩,把谢礼送给秦老板,就说……多谢他今日赠药之谊,苏清越记在心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秦业表达谢意,也是第一次,在她心里,这个神秘的男人,不再是“清韵茶轩的秦老板”,而是一个值得她郑重感谢的人。

阿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嘞!我这就去准备!”她知道,苏清越向来不愿平白接受别人的恩惠,这次主动送礼,说明她是真的把秦老板当成朋友了。阿竹手脚麻利地去后院摘了桂花,挑拣干净,装在那个青花开片的瓷罐里——这个瓷罐是苏清越最爱的,还是她父亲从景德镇买回来的,平时都舍不得用。她又包了一小包枸杞,用红绳系好,放在瓷罐旁边,然后提着食盒,兴高采烈地去了清韵茶轩。

此时的清韵茶轩,二楼的雅间里,乾珘正站在窗边,目光紧紧锁着素心医馆的方向。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袍角绣着几缕暗金色的云纹,比平时穿的藏青色锦袍更显儒雅。秦伯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碧螺春,却不敢出声打扰——自从伙计把苏清越收下冷香丸的消息带回来,东家就一直这样站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是紧张,一会儿是激动,一会儿又露出孩子似的笑容,这是秦伯跟着他几十年,从未见过的模样。

“秦伯,你说……她会不会觉得太刻意了?”乾珘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打探她的行踪?”秦伯连忙回道:“东家放心,您安排得很周全,伙计说的话滴水不漏,苏大夫只会觉得是巧合,感激您的赠药之谊。”乾珘的手指紧紧攥着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怎么能不紧张?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以“秦业”的身份,和她产生真正意义上的交集,不再是远远地看着,不再是暗中守护,而是让她知道,有“秦业”这个人,在关心她。

他想起昨日得知苏清越在收冷香丸药材时的激动。昨日他去药市查看行情,无意间听到药商们议论,说素心医馆的苏大夫在找白梅花蕊和霜降的霜,还说要得很急。他当时心里一动,立刻就想到了冷香丸——他记得她前世最喜欢用这个药治小儿惊厥,因为药效好,还不苦,孩子容易接受。他立刻让人去库房取了那盒冷香丸——这盒冷香丸还是他当年在镇北侯府时,特意让人按照她的配方制作的,一直带在身边,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用到。

今日一早,他就派了人在素心医馆附近守着,一听到有急症患儿急需冷香丸的消息,就立刻让伙计把药送过去。他甚至特意交代伙计,要穿最普通的衣裳,说最平常的话,不能让她起疑心。他既怕她不收,又怕她觉得他别有用心,这一路的煎熬,比当年在北境打一场恶仗还要累。直到伙计回来,说苏大夫不仅收下了药,还让孩子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东家,苏大夫派人送谢礼来了!”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乾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转过身,声音都有些颤抖:“快……快请进来!”秦伯也连忙上前,打开雅间的门。阿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乾珘,连忙躬身行礼:“秦老板,我们家苏大夫让我给您送些谢礼,感谢您今日的赠药之谊。”

乾珘的目光落在阿竹手里的食盒上,心跳瞬间加速,像擂鼓一样。他连忙走上前,亲自接过食盒,指尖触到食盒的瞬间,仿佛还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劳烦小哥跑一趟,替我多谢苏大夫。”乾珘的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快请坐,喝杯茶再走。”阿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秦老板,我们医馆还有病患等着,我得赶紧回去。苏大夫说,这是她自己晒的桂花,还有刚炮制的枸杞,让您尝尝。”

阿竹说完,就躬身退了出去。乾珘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个青花开片的瓷罐,旁边还有一小包枸杞。他拿起瓷罐,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清新甜润,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拿起一颗桂花放在鼻尖轻嗅,这味道和她身上的药香混合在一起,是他这五十年里,最思念的味道。

“这是她亲手晒的。”乾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能想象出她坐在后院的桂树下,一点点挑拣桂花的样子,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微微侧着头,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指尖温柔地抚过花瓣。秦伯在一旁看着,心里也跟着发酸——东家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从黄泉路上的执念,到转世后的寻觅,终于换来了她的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份小小的谢礼,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乾珘把瓷罐放在桌上,又拿起那包枸杞,红绳系得很规整,上面还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他拆开纸包,里面的枸杞颗粒饱满,颜色鲜红,是上等的宁夏枸杞,而且炮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杂质。他知道,这是她精心准备的,不是随便拿的东西。乾珘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比喝了最烈的酒还要醉人,比得了最珍贵的宝贝还要开心。

他忽然转身,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拿起一支狼毫笔。秦伯以为他要处理公务,连忙上前研墨。可乾珘却迟迟没有下笔,只是握着笔,目光落在宣纸上,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她的样子——她坐在诊桌后,温柔地给病患诊脉;她站在桂树下,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她失明后,虽然眼神空洞,却依旧带着坚韧的光芒。他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清越。

这两个字,他写得格外慢,笔锋温柔,带着一丝缱绻。他记得前世,他在侯府的书房里,也这样反复写过她的名字,那时候她是他的贴身医官,他是她的侯爷,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时候他就想,等平定了北境,就向皇上请旨,娶她为妻,让她做他唯一的侯夫人。可还没等他实现承诺,就发生了宫廷政变,他被诬陷谋反,她为了救他,挡了致命的一箭,死在了他的怀里。

“清越……”乾珘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宣纸上,晕开了那两个字。秦伯连忙递上帕子,劝道:“东家,您别伤心,现在苏大夫就在您身边,您还有机会,把前世的遗憾都补上。”乾珘接过帕子,擦干眼泪,看着宣纸上晕开的字迹,忽然笑了——是啊,他还有机会,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不会再让她为他牺牲,他要守护她,保护她,直到地老天荒。

他又拿起笔,在“清越”两个字下面,写下了“秦业”二字。这是他这一世的名字,是他用来守护她的身份。他要让她知道,“秦业”会一直陪着她,就像前世的乾珘一样。他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这个锦袋里,还放着那枚雕着兰花的羊脂玉佩,是他前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也是他这五十年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就在这时,秦伯忽然开口:“东家,苏大夫送的桂花,不如用来泡茶?再加点枸杞,正好配您今日的心情。”乾珘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就这么办!”秦伯连忙去取了茶具,用沸水冲泡了桂花和枸杞,一股清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乾珘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混合着枸杞的温润,在舌尖化开,比他喝过的任何琼浆玉液都要香甜。

他看着窗外素心医馆的方向,阳光照在医馆的匾额上,“医者仁心”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和她之间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北侯乾珘,她也不再是他的贴身医官苏清越,他们是沁州城里的秦业和苏清越,是药商和大夫,是即将成为朋友的两个人。

而此时的素心医馆,苏清越正坐在诊桌后,手里握着那个黑漆描金的药盒。阳光照在药盒上,描金的缠枝莲纹闪闪发光。她忽然想起阿竹回来时说的话,说秦老板看到谢礼时,笑得像个孩子,还亲自给她倒茶。苏清越的嘴角,也缓缓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把药盒放在药柜的最上层,和父亲的遗物放在一起——这个药盒,从今往后,也是她的珍宝了。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棂照在苏清越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医馆里又传来了病患的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清晰而沉稳:“下一位,请坐。”她的生活依旧充满了药材的清香和病患的期盼,但从今天起,她的心里,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温暖,多了一个叫“秦业”的朋友。

乾珘在雅间里坐了一下午,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桂花枸杞茶,直到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走的时候,特意绕路从素心医馆的门口经过,看到苏清越正送一位病患出门,她站在门口,竹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乾珘的脚步顿了顿,远远地看着她,直到她转身走进医馆,才继续往前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和素心医馆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乾珘的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能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告诉她他跨越生死的寻觅,告诉她他五十年的执念与爱恋。而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夜色渐渐降临,沁州城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像星星落在了人间。素心医馆的灯也亮了,透过窗户,能看到苏清越正在整理医书的身影,她的手指抚过书页上的盲文,动作轻柔而专注。清韵茶轩的灯也亮了,二楼的雅间里,乾珘还在看着素心医馆的方向,手里握着那个青花开片的瓷罐,罐子里的桂花香,和他心里的暖意,一起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沁州城的夜晚。

这一晚,苏清越睡得格外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父亲的笑容,有桂树的清香,还有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描金的药盒,正温柔地看着她。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暖而坚定,像阳光一样,照亮了她的世界。

乾珘也睡得格外沉。他的梦里,有北境的风雪,有宫廷的厮杀,还有她挡在他身前的身影。但这一次,他没有让她死,他抱住了她,告诉她他爱她。他还梦到他们在沁州的日子,他开着茶轩,她开着医馆,他们一起去药市采买,一起在桂树下喝茶,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乾珘就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素心医馆送了一篮新鲜的水果,都是苏清越爱吃的枇杷和荔枝——这些水果是他特意让人从江南快马运过来的,寻常的水果铺根本买不到。他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苏大夫,昨日的桂花茶甚好,特赠水果,望笑纳。秦业。”

苏清越收到水果时,正在给桂树浇水。阿竹拿着纸条,念给她听,苏清越的脸颊微微发烫,嘴角却露出了笑容。她让阿竹挑了几个最大的枇杷,送到清韵茶轩,回赠给秦业。就这样,一来二去,素心医馆和清韵茶轩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多,苏清越和秦业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他们都知道,这份“赠药之谊”,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在沁州城的烟火气里,在药材的清香和茶香中,一段跨越了生死的爱情,正在慢慢酝酿,慢慢发酵,终将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初秋的早晨,一盒冷香丸,一份感激,还有两颗彼此牵挂的心。

苏清越坐在桂树下,手里剥着枇杷,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她想起秦业送药时的细心,想起他收到谢礼时的开心,想起他送来水果时的体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她的生活,已经因为这个叫“秦业”的男人,变得不一样了。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守着医馆,守着回忆,她有了一个可以分享喜悦、倾诉烦恼的朋友,有了一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人。

乾珘坐在清韵茶轩的雅间里,手里拿着苏清越回赠的枇杷,心里甜滋滋的。他看着素心医馆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他的守护是有意义的。他会一直这样陪着她,守护她,直到她愿意接受他的一切,直到他们能真正地走到一起,共赏沁州的月,共品桂花的香,共赴一场迟到了五十年的团圆。

初秋的风,带着桂树的清香,吹过沁州城的大街小巷,吹过素心医馆的朱漆木门,吹过清韵茶轩的雕花窗棂,也吹进了苏清越和乾珘的心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初秋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明亮而不刺眼,在沁州城的烟火气里,慢慢展开,走向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苏清越起身回屋时,特意看了一眼清韵茶轩的方向。虽然她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温柔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脚步坚定地走进了医馆。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生活依旧忙碌,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希望。

乾珘看着苏清越的身影消失在医馆里,才转身回到雅间。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字迹工整而有力,带着一丝坚定的信念。他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他会用他的余生,去实现这个承诺,去守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沁州城的阳光越来越暖,桂树的清香越来越浓,素心医馆和清韵茶轩之间的那条青石板路,也因为这两个相爱的人,变得格外温暖。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开始,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温暖,充满了跨越生死的爱恋与守护。

苏清越坐在诊桌前,接待着一位又一位的病患。她的医术高明,态度温和,赢得了沁州百姓的爱戴。而她的心里,也因为秦业的存在,变得越来越充实。她开始期待每一次与他的相遇,期待每一次他送来的惊喜,期待每一次他温柔的目光。她知道,她的爱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

乾珘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素心医馆附近。有时候是借口买药材,有时候是借口喝茶,有时候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与温柔,只要能看到她平安、快乐,他就觉得无比满足。他知道,他不需要急着告诉她真相,他只需要慢慢地陪着她,让她一点点习惯他的存在,一点点爱上他,就足够了。

在这个初秋的沁州城,一段跨越了五十年的爱情,正在以一种最温柔的方式,慢慢绽放。素心医馆的药材香,清韵茶轩的茶香,桂树的花香,还有他们之间的爱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最动人的歌谣,回荡在沁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也回荡在他们彼此的心里,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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